“——太太!謝天謝地您電話打得通!”路靳的聲音裏都帶上了哭腔,“總裁呢?”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電話已經被打爆的小特助覺得還是當初爹媽給取的名字有點問題,就日常覺得這路啊,走着走着就到了盡頭了。
“……難得總裁好心一回放我早下班,說要去店裏接您,我到了家剛叫了火鍋,開好了酒,這剛開鍋都還沒喫上一口呢,突然手機就爆了!被電話和信息擠爆了……”
“哦,火鍋呢?”
“早變一鍋亂燉了!我……”路特助突然卡殼,幾秒鐘後才顫聲開口,“……總、總裁……?”
“嗯。”林卓安淡定應聲,“難得總裁好心一回,可惜了。”
路特助:“……”
這路是真的要走到盡頭了。
“您就當我放屁,不不不,當我放了一個真空吧……”路靳哭腔更重了,“公關已經召集了,我們趕緊線上碰個頭商量一下吧?”
“我又不是什麼明星,結個婚有什麼問題?”
“雖然但是……您的熱度一直很高啊,現在熱搜後排都已經有這個消息了,持續發酵下去可不得了……”
“沒關係,等熱度再高一點,再花錢撤下來。”林卓安不疾不徐,就像被掛在牆頭的不是他本人一樣。
“啊?”路靳驚得不知所措,“那要高到什麼程度……呢?”
林卓安默了默,“就高到……撤不撤都無所謂,反正已經截圖滿天飛的程度吧。”
“放心,我有數。”
路靳聽了這句,心情瞬間平復了大半。
對啊,這種迷惑行爲如果換別人來做,那可能叫自掘墳墓。
可電話那端的男人……是林卓安啊!
遙想跟着他的三年裏,自家總裁做過的許多事都堪稱老虎屁股上拔毛,他但凡覺得有勝算的事,再苦再累再難,也要碰一碰的。
於他而言,不是富貴險中求,而是一種近乎對成功的執念。
“……那好,我知道了總裁,”路靳定了定心神,又想起來,“對了總裁,剛纔惠總來過電話,我沒敢接,您看要不要給她回個電話吧……”
林卓安掛斷了電話,但沒打算給惠子瑜。
於是不負他望,才一個晚上的時間,林氏集團最年輕有爲、手段凌厲果決的總裁林卓安,被爆早已隱婚的消息傳遍了全網。
“這樣……你會不會有麻煩?”小丫頭盤腿坐在沙發上,神情少見的忐忑。
林卓安端着煮好的醒酒茶過來遞到她脣邊,顧希芮別開臉,“你這一自曝,我什麼酒都醒了。”
“喝點,明天不會頭疼,”他在她身邊坐下了,“還是要我喂?”
顧希芮拿過來杯子一口氣喝完,憂心的看着還在不時亮起的手機問,“那現在怎麼辦啊?”
“安排人明天加班?”他似笑非笑,“明天大概就會有更多人慕名去你的店裏了。”
……
她倒是沒想這茬,但以現在人的獵奇心態,這個可能性太大了。
不過這是重點嗎?是重點嗎!
“帝都那邊……”
林卓安的電話又響了。
響了五聲之後,他才慢條斯理的接通。
“惠姨。”
“小畜生,你現在是不是翅膀硬了?”
顧希芮坐的很近,聽到先前還溫文爾雅的聲音冷聲叫着“小畜生”時,她眼睛倏然瞪大,然後皺緊了眉頭。
林卓安有所感應,一把把人摟進懷裏安撫着,那邊淡聲迴應着怒意不加掩飾的惠子瑜。
“所以現在搞這樣是什麼意思?”她不依不饒的問,“那小丫頭也是手段了得,你安叔說曦曦氣得摔了一晚上東西了,你打個電話去哄哄,明天回來一趟。”
“惠姨,”林卓安不接茬,“不論從前怎樣,你我總算是利益共同體,如果你信我,我會用我所有心血維持林氏長盛不衰,但我的小丫頭,她有名字,她叫顧希芮,她是我最愛的人,我從沒想過放棄她。”
懷裏的人突然輕輕動了動,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林卓安,你認真的?”惠子瑜咬牙切齒,“當年真不該……真不該被你要挾着,讓你做這個總裁!早知如此我寧可去坐牢!”
“惠姨,我說出口的話,一字一句都作數,”他低頭看了一眼,“當年你捅我心窩,用總裁這個位子來抵,我說過不計較就絕不翻舊賬,你爲了守住我父親的家業,我也爲了報答爺爺的養育之恩,我們本該是同一戰線上的。”
“我父母的事情,我根本沒得選,現在他們早就不在人世,我母親最後幾年過得苦不堪言,如果你願意放下你們三人的舊賬,你放心,你的晚年,我可以負責。”
“林卓安,你真那麼喜歡那小姑娘?”她良久開口。
“是。”
“……聯姻提了這麼多年,圈子裏多少人都默認了這件事,現在我總要對安雄有個交代。”
“您想給什麼交代?”林卓安聲音四平八穩。
“先交出你帝都的決策權,”惠子瑜冷靜下來,“先交給沈昶負責,你就待在白城避避風頭,好歹叫安雄看到我的態度。”
林卓安無聲笑了,“好,一言爲定。”
惠子瑜多一句廢話都懶得,直接掛了電話。
林卓安一低頭,胸前襯衫洇溼一大片,懷裏的小姑娘肩膀微動。
“怎麼哭了?”他託着滿臉是淚的小臉,心疼不已。
顧希芮解開他胸前的鈕釦,露出左胸上的傷疤,用指腹輕輕按着,抽噎着問,“是……是惠子瑜?”
“是我十、十八歲生日那天……?”
她還記得,林卓安說他當時受傷,是被人用拆信刀誤傷的,當時被他三言兩語揭過了,她便沒注意這該死的關鍵點。
“她爲什麼捅你?”
林卓安不停給她擦着淚,語氣無奈,“她叫我去跟生意夥伴的女兒約會,可我想回來給你過成人禮。”
“我去了林家之後,很少頂撞她,大概當時口氣強硬了,她氣急敗壞就抓起拆信刀……”
他省略了細節,省得小丫頭哭得更兇。
顧希芮攥着他的領口,“爲什麼不跟我說啊?上次見面我真該替你現場報仇了……”
他握住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放在脣邊輕吻,“小傻子,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況且,當時也不算是收穫全無。”
“你是說,剛剛她說被這事要挾,才讓你做總裁?”她很快把這些事串在了一起。
“聰明,在醫院,醫生髮現我受的傷有玄機,想要報警,”他擡眼望着虛空似是在回憶,“我就趁機提了這件事。”
“爺爺年紀大了,她如果官司纏身,林氏照樣要落在我手裏,”林卓安志在必得的挑眉,“她害得我沒能趕上你長大成人最重要的一天,用這總裁之位來賠,不虧。”
“那她都這樣了,你還要負責她晚年?林卓安,你是不是腦子瓦特了?”
聽到這個,林卓安笑了。
“我說過的話,每一句都算數,她是我父親的原配,如果真能放下成見,我就當是替父親補償她。”
“但是,她顯然根本沒聽進去,也沒打算跟我站在一邊。”
“嗯?爲什麼?我在旁邊聽,她不是冷靜下來了嗎?”顧希芮沒想明白。
“她要是想明白了,”林卓安面露嘲諷,“就沒沈昶什麼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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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帝都。
惠子瑜一晚上電話打了幾十個,林卓安硬是挺了兩個小時才接。
打不通着急,打通了生氣。
林卓安這小子不是個軟慫的,她自然早就知道。這小子剛被公公林子文找回來時,那股桀驁的氣質就連刻意掩飾都無用,可平心而論,他算是安分守已,每日就老老實實刷題備考,似乎並很多人預料中被富豪家族尋回的那種大喜過望。
他不爭不搶,悶聲不響直接拿了個帝都高考理科狀元,給林家賺足了面子。
惠子瑜礙着他親媽,對他人前人後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有次因不順心還抽過他一個耳光,誰料林卓安只是定定看了她幾秒鐘,什麼也沒說,走了。
她一度得意,這小子不軟,但勝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林家擺在什麼位置,那拿來當作門面去跟生意夥伴聯姻,也不失爲一枚好棋子。
於是林卓安跟她要這總裁的位子,她便沒過多糾結,扶持他坐上了這個位子。
林卓安做的好,那她這個大度能容的後媽居功至偉,他若是做的不好,剛好可以襯托出別人的優秀。
而他居然又把偌大一個千億集團操持的井然有序穩中有進,即使是惠子瑜,也會在林氏某些光輝時刻暗自覺得,這小子如果不是小三的兒子就好了。
他要是能一直做個受她擺佈的傀儡,那她並不介意把這總裁名頭給他。
可他不聲不響的去娶了個莫名其妙的人,又敢在婚姻這麼重要的事情上與她對着幹,惠子瑜細細一回想,似乎從林卓安簽下白城兩個項目之時,就越來越脫離她的掌控了。
既然是這樣,那不與安氏聯姻,也可以防止他日漸羽翼豐滿,倒不失爲一件好事。
思及此,惠子瑜熟練的撥出一個沒存的電話號碼。
“喂,沈昶,晚上到我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