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牽強地扯動嘴角，道一聲“謝謝”。
“你還沒問我恭喜什麼？”聞韜尾音上挑，心情不錯的樣子。
黎麥想到季默馳就在身邊，覺得很尷尬，但又不敢擡眼去看季默馳的表情。
上一次在度假山莊那段不好的回憶突然竄進腦海裏，黎麥心有餘悸，根本不敢再季默馳面前和聞韜多說一句話。
“我想應該是入選全國美展優秀青年藝術家的事吧？”她語氣恭敬，畢竟聞韜對她有知遇之恩。
“呵呵，那是你應得的，你可別以爲我在暗中幫你說了好話，全國美展的評委組可是很公正的。”聞韜不以爲意，“我剛剛和韓老先生見了面，他提起你，對你評價很高，還說你後生可畏，最主要是說我眼光好……”
黎麥聽得如坐鍼氈，季默馳終究是聽不下去了。
“聞教授。”他淺淺開口，提醒對方他的存在。
聞韜倏然停住，轉而問候道：“是季總嗎？真是巧。”
“不巧，麥麥是我的人，經常和我在一起。”季默馳話外有音。
你覺得巧，因爲你是外人。
聞韜不和他計較，也知道黎麥爲什麼不敢多說話，於是道：“黎麥，既然季總在，那我們改天聊。我這邊有個項目想要找你合作。”
“不用改天了，”季默馳沉聲道，“麥麥沒時間和你合作。”
“哦？所以你徵求過黎麥的同意了嗎？”聞韜絲毫沒受影響，維持着平和的語速。
季默馳居高臨下睨着黎麥，餘光掃過手機，“她是炎黃的員工，我是她的老闆，你在工作時間要和她談合作，怎麼，是要給我們炎黃投資嗎？”
“季總缺錢？”聞韜虛與委蛇。
季默馳商人口吻，“缺。”
“缺多少？”聞韜虛情假意地問。
季默馳雲淡風輕道：“你有多少就缺多少，都給我我也不嫌多。”
“季總好大的胃口。”聞韜笑。
季默馳似笑非笑，“聞教授不捨得了？”
“季總應該懂得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是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舍不捨得，要看回報夠不夠。”聞韜語調平和，“我覺得藝術區的項目就很不錯。”
“聞教授大白天的怎麼還做夢？”季默馳嗤笑一聲，而後冷臉道：“我和麥麥要喫飯了，再見。”
這兩人的對話看似是在聊工作，但很明顯只是互相試探。
提到藝術區項目，那段不太好的回憶悄悄在黎麥心裏露頭，像開了線的毛衣，那根線越扯越長，變成一團亂麻。
文雅起初回國就是通過招商引資牽頭了這個項目，後來因爲和江茉、韓若依她們在CART開幕酒會上下藥搞錯對象，被季默馳抓住把柄，項目便易主到了季默馳手裏。
中間的操作過程黎麥不清楚，季默馳也從未對她講過，現在聞韜又提起來，憑他和文雅的私交，會不會是要幫文雅拿回這個項目？
黎麥心事重重，喫飯的速度都變慢了。
本想關心一下她脖頸的而傷口，現在也沒心情了。
一股悶氣堵在胸口，季默馳冷聲問：“打擾你和別人聊天了，不高興？要不要我出去，你再打回去慢慢聊？”
黎麥聞聲擡眸，渙散的眼神還沒聚攏，模樣有點呆萌。
“什麼？”她犯了迷糊，沒反應過來季默馳在夾槍帶棒。
季默馳更胸悶了，筷子一放，飯都沒心思喫，“你想什麼呢？我說話你都聽不見了？”
就差沒問出“你是不是在想聞韜”？
黎麥看他板着臉的嚴肅面孔，也沒了胃口。
“我在想下午的工作，”她急中生智找到託詞，“你剛說什麼打回去慢慢聊？和聞教授嗎？”
“把湯喝了，出去。”季默馳聽到“聞教授”三個字從黎麥嘴裏說出來就煩。
聞教授，短短三個字裏面是對師長的敬仰和崇拜，他覺得聞韜不配。
這種情緒很複雜，他一方面想讓黎麥遠離聞韜，另一方面又不願意表露心意。
黎麥看出他不高興，但只是因爲聞韜一個電話的緣故，是不是太奇怪了？
她想不出答案，索性就不想了，把一份佛跳牆喫得乾乾淨淨。
“那我走了，你快喫吧。”黎麥看了眼季默馳沒動過的午餐，欲言又止，收拾好桌上的餐盒準備扔掉。
季默馳一聲不響地看着她一舉一動，尤其是在黎麥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變得很焦躁。
心煩的時候，大概是看什麼都不順眼，做什麼決定都是錯。
他又不想讓黎麥走了。
就在這時，黎麥恰巧回過身，說出剛纔想說又咽回去的話。
“你胃不好，一定要好好喫飯，不然我拿到茶水間，用微波爐熱一下再喫好嗎？”
她說話的語氣軟軟糯糯，哄勸的模樣乖巧溫柔，一下子就讓季默馳冷沉的心情轉晴了。
“好。”只是依舊臭臉，表情嚴肅。
黎麥看到他肯乖乖聽話，不由露出笑容，腳步輕快地過去拿了飯盒，小媳婦一樣忙忙碌碌地去熱飯了。
季默馳目送她單薄的背影走出辦公室，眼底笑意浮現。
小丫頭還是關心他，想到這兒，他心情舒暢起來。
黎麥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小心翼翼端着飯，看季默馳開始吃了，才放心準備離開。
“不在這裏午休？”季默馳擡眸看她。
黎麥腳步一滯，“不了吧。你剛剛不是讓我出去嗎？你忙吧。”
“好。”季默馳被噎了下，沒再勉強。
黎麥回到部門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到李嬌和艾莉絲在收拾工位上的東西。
艾莉絲眼眶又紅又腫，顯然是剛剛哭過。
李嬌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見黎麥過來，她低着頭狠狠剜了一眼。
黎麥帶着疑惑坐回自己位置，劉珂的情報就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