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韜不以爲意,笑意不達眼底,看季默馳的眼神很是輕蔑。
他臉上掛了彩,卻一點都不生氣。
黎麥皺眉,對季默馳輕聲說:“走吧。”
季默馳這會兒倒像只溫順的大金毛,聽話地跟在黎麥身後,視聞韜爲空氣一般擦肩而過。
“還回去嗎?”黎麥問。
“看你。”季默馳沉聲答。
“我想回家了。”黎麥情緒不高。
“好。”季默馳看一眼她脖頸,那條絲巾還在,只是有些皺了。
黎麥沒忘記給梁靜發短信報備,說自己傷口不舒服,提前回家。
梁靜關心了幾句,便以不打擾爲由終止了聊天。
她和季默馳都中途離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季默馳在走之前和聞韜幹了一架。
一路沉默不言,回到公寓,黎麥直接鑽進衛生間洗漱。
她摘下絲巾,疼得“嘶”了一聲。
大概是因爲季默馳推她那一下,傷口和絲巾摩擦,滲出的組織液將皮膚和絲巾粘在一起。
解下絲巾的同時,扯掉了一小塊結痂。
那一瞬間的疼痛,讓黎麥哆嗦了下。
這一天積聚在心裏的負面情緒就如同打開了一個小口,全都擠在出口向外噴涌。
黎麥按部就班的刷牙,洗臉,任由難過席捲而來。
嘩嘩的水流聲中,她彎腰洗臉,沒聽到門開的聲音。
直到感覺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她身子一僵,動作跟着停滯。
兩人都沒有先開口,只有流水聲提醒着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
季默馳在黎麥身後,能感覺到她的僵滯。
目光落在結痂的皮膚上,一瞬心疼浮於眸間。
“怕我嗎?”他聲音輕淺,但沒來由地讓黎麥緊張。
黎麥結果他遞來的毛巾,擦乾臉,然後直起身子,轉過去面對他。
微微泛紅的眼眶和鼻尖暴露了什麼,季默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彷彿要看進她心裏。
“怕啊。”黎麥仰着頭,身體抵在盥洗臺沿,微紅的眼睛含着輕淺的笑,又純又欲。
季默馳心中的惡劣因子開始在血液中沸騰。
“我很可怕?”他歪着頭,手指擡起勾在領帶結上,動手扯了扯。
黎麥心裏像被塞了一團亂麻。
她討厭這麼矯情的自己,可她就是不願意活在季默馳的影子裏,這在別人看來求之不得的機會,於她卻是沉重的負擔。
可她又不能說,因爲她曾經拒絕過,結果就是惹得季默馳不高興,還會遷怒於旁人。
“可怕。”黎麥的眼睛澄澈宛若清泉般,“你能讓人生不如死,也可以輕鬆拿捏住別人的把柄,讓他們付出代價。江雪娜,江茉,韓若依,李麥,李嬌,艾莉絲,所有對我有過敵意的人,都被你處置了。我今晚在綺麗,不小心看到李麥在房間裏被人虐待,你知道她多慘嗎?讓一個女生生不如死的方式,或許也就是這樣了吧?”
“你在怪我?”季默馳眸光冷了幾分。
黎麥擡手撫上他臉頰,“沒有,我知道她們是咎由自取。你只是間接地略施手段,就足以讓她們萬劫不復了。”
季默馳靜靜看着她,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小丫頭的眼神變了。
變得深沉,變得成熟,變得通透,不再是從前那樣單純,懵懂,稚嫩了。
黎麥見季默馳沒有迴應,含着水光的眸子晃了晃,繼續說:“如果沒有你,我什麼都不是。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坐了牢,被韓麗娜的父母送進監獄,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我。我活在你的翅膀下,也活在你的影子裏,以前我不敢讓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我怕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怕被有心人利用。可現在我才懂,如果公開,那麼別人不會記住我的名字,他們只會說,啊,是她呀,季默馳身邊的那個女人。”
季默馳聽到這裏皺起了眉,完全沒抓住黎麥這番話的重點,反問道:“做我的女人不好嗎?”
黎麥無言以爲,原本想說的話生生給憋了回去。
她只是想告訴季默馳,她要做自己,她想以一個合理的身份站在他身邊,而不是“季默馳的女人”。
可季默馳不懂,一點都不懂。
“你爲什麼寧願接受聞韜的推薦,也不願意讓我幫你?別和我說他是專業權威,比他資歷深的老先生有的是,只要你喜歡,我可以給你引薦任何一位。”季默馳一提到聞韜,就好像踩了雷。
“爲什麼從我第一次提到他,你就這麼激動?”黎麥忍不住問,“你和他之間,真像他說的那樣,是因爲文雅翻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