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本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之中夾雜着一聲悶哼。
楊一檸揉了揉自己被撞紅的額頭,一雙乾淨沒有多餘修飾的手闖入了視野中,他擡起眼簾前看清了被撞的人。
“你沒事吧。”
熟悉的女聲讓楊一檸皺了眉,他沒有理會白卉伸出來的手獨自站了起來,拍了拍身後沾染的灰塵,冷哼一聲。
白卉默默收回了手,蹲下身子撿起被撞落在地上的書本。
直至白卉將地上的書全部拾起來楊一檸始終冷眼旁觀站在一旁,楊一檸以審視的眼光打量着白卉,算不上驚豔的外貌卻很耐看,高高束起的馬尾修飾着纖長的脖頸。
就是這樣平凡的一個人待在她身邊七年?
白卉對於楊一檸的不紳士的作爲沒有多言收拾好東西后就徑直地離開。
“喂,我讓你走了嗎?”
冰冷的語調打斷了白卉的下一步,白卉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這種語氣和楊衍如出一轍的冷漠。
她漠然開口道:“有事嗎?”
楊一檸抿緊了脣角,而後似乎極其不願意地開口道:“她在裏面。”
白卉握住書本的手指犯了白,她強忍着顫抖的聲音問道:“誰...誰在裏面?”
楊一檸輕哼一聲,沒有回答白卉只留給她了一個背影。
“小姐,馬上就可以喫晚飯了,這是夕張蜜瓜先墊墊肚子。”
管家端着一盤切好的哈密瓜放到楊桃面前,晶瑩透亮的蜜汁順着瓜瓤滑落,甜香的密瓜味瀰漫開來。
“謝謝。”
楊桃本來不餓在看到哈密瓜的瞬間香味就勾起了她肚子裏的饞蟲,她拿起一塊輕咬,汁水在味蕾中爆開,清甜爽口,香味四濺。
“好甜。”
眸子劃過一圈光亮,水汪汪地杏眼會說話似的,像是開發了新大陸一般驚喜。
“小錦,你也喫。”
說着她就拿起一塊哈密瓜放到欒初陽的手上,楊老看着二人的互動眼底的笑意越發濃烈。
銀鈴般的笑聲在客廳中穿行,歡聲笑語格外和諧。
楊桃忽然感覺有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她順着感觸的方向望去發覺一個高挑的女孩站在不遠處。
欒初陽察覺到楊桃細微的表情變化順着她的視線同樣看過去,他若有所思地拿緊了手中的瓜皮。
“白卉丫頭回來了,快來。”
楊老擺了擺手,這時白卉才從震驚和大喜中走出來,同手同腳地一步步靠近。
楊桃好奇地打量着她,這就是剛剛說的白卉嗎?
她又看了一眼走路順拐的白卉,似乎感覺直勾勾地觀察十分不禮貌,眼神低落了半分,心中呢喃道,看起來好像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呢。
相比之下白卉看楊桃的眼神更加強烈,眼前的所有障礙都被她自主屏蔽掉,眼中只容得下楊桃一個人。
現在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對面,面色紅潤,談吐自如,不再是帶着呼吸機脆弱不堪的模樣。
楊桃被白卉的強烈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像極了餓狼撲食閃爍着幽光,她不知所措地撓了撓耳朵。
“你...有什麼事嗎?”
軟糯糯的聲音像是打在了白卉的心尖上,宛如拿着一片羽毛輕飄飄地撩動她的心間。
習慣了楊桃清冷平淡沒有波動的冷漠突如起來的失憶像是打開了新天地,讓她驚喜又小心翼翼怕戳破了美好。
“沒...沒事,我只是想看看你。”
她的聲音有些許沙啞,小心地試探怕過激的舉動嚇壞了楊桃。
楊桃似乎能感受到白卉的小心,白卉的小心讓她隱藏心底的謎團更加濃重了,她有些好奇失憶前的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爲什麼她至今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對她小心翼翼?
“好。”
楊老坐在一旁看出了楊桃的迷茫,拄着柺杖的手輕輕用柺杖敲了敲地面,對着白卉道:“白卉丫頭,你也明白桃子她失憶了,不要逼得她太緊。”
白卉對楊桃的情感深厚的地步在楊桃出事那天他們就有所領略了,歇斯底里的痛苦也被他們看在眼裏,那樣的感情已經超出了正常領養關係的情感。
楊老看盡世態炎涼滿盡滄桑的眼睛也不敢過多揣摩其中的深厚,犀利的眼神晦暗交錯,複雜的思緒在其中發酵。
“沒事,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楊桃猜測着眼前白卉的身份,姓白自然不可能是楊家的人,但是可以住在楊宅裏面並且見管家以及其他人對她的態度來看應該是楊家旁系親屬吧。
“我是你在Y城大地震中領養的孩子,卉是你給我的名字,你想怎麼稱呼我都可以。”
名字對於她來說只是一種稱謂,如果這個名字不是楊桃給予她的她根本不想用它標記一生。
楊桃一怔,她沒有想到白卉的身份竟然會是如此,她愧疚地垂下了眼簾,柔聲道歉。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的。”
白卉莞爾一笑,親暱的靠近了幾分楊桃。
“沒事,我有你就足夠幸福了。”
楊桃被白卉眸子滿滿沒有雜質的依賴和愛意觸動,彷彿之間她能感受到被人堅定選擇的感覺如此強烈如此沉重。
“我也爲以前的我感到幸福。”
楊桃笑起來杏眼彎彎像是初月的皎月,掛在黑夜中耀眼奪目。
欒初陽心中一緊,黑眸深邃猶如深海,而後脣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因爲他看見,楊桃以往笑不達眼底疏離的笑意終於打開了防線。
“正好時間還早,讓管家帶你們去新修的後花園逛一逛吧。”
楊老看了一眼鐘錶,離晚飯的時間的確還有近乎一個小時的時間,白卉丫頭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也算是瞭解大概的路線,他對於白卉的能力有十足的放心。
“對了,小姐,老爺可是特意爲你重新翻新了後花園的鞦韆。”
管家順勢說到,早在楊桃要回楊宅的時間定下來後,楊老就命人連夜翻修了一遍整個後花園,將以往陳舊的鐵欄全部換了新。
“好呀。”
楊桃一聽有秋千眼睛都放亮了,她轉過頭期待地看向欒初陽。
“小錦,可以去嗎?”
他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而後道:“嗯。”
可是一旁的白卉卻沉了臉,神色凝重地掃了一眼欒初陽。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她爲什麼會在桃子的眼睛裏看到流露出依賴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