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徵西記 >第15章 跳舞
    穿過酒店富麗堂皇的大堂,鄭徵西熟門熟路的朝通往客房電梯的方向走。還未按電梯的上行鍵,電梯門自動打開了,一個留着小鬍子的矮胖男子慢吞吞地把自己挪出來,鄭徵西看也不看,擡腳就走了進去。

    方承越到底不放心她一個人上去,頓了頓,還是擠進電梯。

    裏面有一對洋人情侶相擁而立,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禮服,女人一襲拖地長裙,上面星羅棋佈地點綴着閃閃的亮片,裙裾像涌到岸上的波浪一樣堆在腳邊,見方承越和鄭徵西走進來,他們不約而同地往後靠了靠。

    方承越微微對他們點點頭,低聲說了句“打擾”。溫和斯文的時候也透着一股威嚴。

    在這個狹小空間裏,充斥着這對年輕情侶身上的香水味,很濃。兩種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相當的刺鼻。鄭徵西戴着口罩仍然能聞到,忍不住用煥散的目光朝他們看了一眼。

    鄭徵西穿了一對平底短靴,電梯突然抖了一下,她重心不穩,身子一晃,逼近方承越,頭頂剛好碰到他的雙脣,他輕輕扶了扶她的腰,幫她站定,又略微後退了半步。

    洋人情侶正分別打量着面前的這兩個異族青年男女,他們各自的眼裏閃過掩飾不住的驚豔。方承越不以爲意,他只是目不斜視的看牢鄭徵西,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

    鄭徵西則低着頭,露出一段粉白色的泛着珠光的溫潤長頸,雖然還戴着口罩,卻剛好掩蓋了她的稚嫩,光看眉頭眼額已夠驚豔,愈發顯得神祕。

    電梯在徐徐往下行,鄭徵西恍然不覺,方承越沉穩的站着,曉得酒店的地下層一般是酒吧、舞廳和賭場,而套房一般都在頂層,也聽說過這家酒店的皇家套房設在二樓。他打算等他們出了電梯,再按上行健。

    洋人情侶一直依偎在一起,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他們耳鬢廝磨、如膠似漆的樣子十分的親密,一看就是熱戀中的男女。

    電梯很快就下行到地下層,門打開了,一陣激昂歡快的舞曲突然傳了過來,片刻之後又嘎然而止。

    方承越輕輕碰了碰鄭徵西的胳膊,提醒她後退一步,他側身讓洋人情侶先出去。

    鄭徵西瞥見腳下的長裙在移動,似盪漾着一道迤邐起伏的波浪,她擡起頭來,使勁兒的晃了晃腦袋,看到那個俏麗窈窕的身影攜着她的男伴娉娉婷婷的走了出去,高跟鞋“篤篤”叩着地面的聲音,很快就融入了剛響起的維也納華爾茲舞曲裏。

    她忽然意識到身處何地似的。

    他一個不留神,鄭徵西就從電梯裏溜了出去。

    “幹什麼?”方承越快步上前,伸手去拉鄭徵西,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不放。用另一隻手掏出懷錶,看了看上面的時間,已經12點多了。送她回房間,今晚他就功德圓滿。

    鄭徵西怎麼也不肯再進電梯,一把扯掉口罩,指了指舞廳的方向,“這裏的舞廳好出名的。”她鼓足了勁兒,想甩開方承越的手,他的胳膊強壯有力,料想到她會這麼幹似的,巋然不動的站在原地,她沒甩掉,掙扎着,感覺反而被他抓的更緊了。

    “你以前在這裏跳過舞?”

    “你怎麼老是問這樣的問題:‘你以前喝過酒?’、‘你以前在這裏跳過舞?’”鄭徵西學着他的口氣重複這兩句話,不滿的問,“我同你很熟嗎?不就是喝點酒,跳跳舞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方承越一徵,鬆開手,倒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敏感,還有這般計較,關鍵時刻伶牙俐齒的思路也清晰,看來還是沒喝高,或者說她天生酒量就好。

    他一動不動,從容不迫的等着她回答。

    “去年這個時候,大哥訂婚,包下這裏的舞廳和自助餐廳,我們全家都來了。”鄭徵西悶悶地說,“我現在不到18歲,阿媽說18歲前沒有正式進入社交界,不能喝酒,也不讓出去跳舞,只有參加親友們的宴會時纔可以跳舞。”

    鄭徵西做了一個跳華爾茲的動作,步態輕盈地轉了幾轉,就飄進舞廳裏,她突然之間好想跳舞。

    方承越只好跟在她後面。

    舞池裏的女士們都穿着優雅的長禮服,裙襬隨着身體輕快的旋轉而翩躚飄揚,嚴絲縫合的呈現出維也納華爾茲的優美感和華麗典雅。

    方承越看着她身上鬆垮垮的的皮夾克,皺了皺眉頭。他真心不想摟着一個穿飛行服的姑娘跳舞。當然,如果她主動邀請他,他大概只能硬着頭皮奉陪她瘋一回。幸好舞廳的人並不多,想來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抗議。

    看她那個樣子,分明就想跳舞。

    還好徵西覺得熱,順手脫掉了皮夾克。她裏面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圓領真絲縐綢上衣,束在一條飄逸的黑色長紗裙裏,絲綢輕軟柔滑的質感突顯出姣好的身體曲線,比剛剛被寬寬大大的皮夾克罩在身上有看頭多了。

    “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嗎?就一支!”她略微仰起臉看他,“我不喜歡美國的‘慢三步’華爾茲,我喜歡這種快節奏的維也納華爾茲。”她的眸光因迎着璀璨的水晶吊燈而熠熠生輝,精雕細琢的面孔在他看來美得驚心動魄。

    “好!”他看着她,深沉的眼眸眨都沒眨,“你先把外套交給我!”

    “不要!”她寶貝似把皮夾克抱在懷裏不放。

    “那我就送你回房間。”

    “不要!”

    方承越哭笑不得,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到要拿着皮夾克跳舞不成?

    對跳舞的渴望使她放棄了抓牢皮夾克不放的執念,由方承越轉交給侍者。

    比起舒緩慢速的美國華爾茲,跳這種節奏爽利明快的維也納華爾茲,對兩個人的配合有更高的要求,如果沒有默契或是男伴舞技不高,就沒那麼容易跳好。

    鄭徵西雖然喝了酒,但平素愛運動,身體底子很好,十分的靈巧敏捷,並不一味的依靠他的帶動,再說,那些旋轉的角度基本上都是約定俗成的,她早就銘記在心裏。好幾次在方承越引領之前,她已胸有成竹的和他同時完成那些華麗流暢、歡快熱烈的旋轉動作……他們配合的很有默契,舞姿堪稱完美。

    一曲終了,鄭徵西出了一身的香汗,清醒了不少。

    他們意猶味盡的停下來,同時又不約而同的對對方高超而嫺熟的舞技默默感到喫驚。

    她跳上癮了似的,還想接着再跳,他不許他再耍賴,好說歹說,她才頭重腳輕地跟着他上了電梯。

    套房位於酒店的頂層。兩年多前鄭徵西和母親剛到倫敦時,在這裏住足3個月,直到搬去南肯辛頓。她輕車熟路的走到房間門口,用鑰匙打開套房的門。方承越想了想,覺得還是站在門口比較合適,看着她走了進去。

    不知碰到什麼,有重物落在地毯上的悶響,鄭徵西輕呼一聲,方承越沒有辦法,勉爲其難的往裏面走了幾步,他的眼睛很快就適應了幽暗。生怕鄭徵西再在暗中磕碰到了,他打開客廳一角的落地臺燈和壁燈。

    離開酒店之前,她特意把所有的燈都關了,把另外3個臥室的門也關嚴了。從其中一間臥室傳出一陣輕微的鼾聲。鄭徵西側耳傾聽,好像是從談畫眉房間傳出來的。她不禁失笑,沒想到她這人話多,睡覺也不消停。

    她推開其中一間臥室的門,扭頭向方承越無聲的揮揮手,又用口型說晚安,把自己關在門裏面。

    所有人都在睡夢中,雖然在這個點是睡覺的時間,方承越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不知道她今晚是怎麼溜出去的,他清楚的記得在酒吧裏看到她的時候才10點多。

    從客廳退了出來,方承越發現鑰匙還掛在房門上,他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這姑娘顧頭不顧尾的得有多粗心!臨走之前,他鎖好房門,撥掉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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