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徵西記 >第47章 鄭家繼子
    方承越不是那種好奇心重的人,而且也不愛看熱鬧。他一直平心靜氣的坐在史本杉的對面不緊不慢地抽着雪茄,還好有聞笙與鍾和在一旁隔三岔五的問史本杉問題,他不必刻意的沒話找話。

    鍾幫主打心眼裏佩服方承越的定力,不管史本杉怎麼胡扯,他就是有本事眉頭都不皺一下的聽着——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耐煩聽。

    當然史本杉本人也在插諢打科中觀察鍾和、方承越的反應。他對方承越的最大的感想是這人能容人。這麼多年走南闖北滿世界跑、同各國各色人打交道的經驗,史本杉心裏很清楚:能容人的人有德行、胸量大,處事識得利己的同時利人;缺德的人會幹撐死自個兒、餓死大夥兒的缺德事。

    史本杉來之前猜不出他們找他的目的,他後來認真的考慮過,覺得蒲聞笙的說法肯定不靠譜——那個四分五裂的國度光是內亂就生出了無數發財的機會,各地當權者更如一方的土皇帝。能互惠互利才叫合作,同他合作能做什麼?史本杉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出任遠東任何權貴的幕僚。反倒是他,聽說這兩人把3個外國記者毫髮無傷的救出來,心裏已相當敬服,明年去遠東還需仰仗各方勢力的關照,抱着這個態度來見他們,進來之後,審視兩個人的氣度,更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看夠了鍾和同方承越的表現,依老賣老的史本杉見差不多了,才閒閒問道,“聽聞笙說二位找說我有事相談,我一個爲西人服務的私家偵探,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們?”

    剛剛已經表明過身份,但大家初次相遇,一上來不可能就直接進入正題,都需要在閒聊中窺探對方的真正目的,道理大家都懂。愛講話的人當然就能者多勞動嘴皮子。

    方承越也不囉嗦,問:“那晚在酒吧見到賽琳和她的朋友在一起,你帶着助理走的匆忙,我想知道事情進展的怎樣?”

    史本杉精明的眼睛不動聲色的迎上方承越濃眉下銳利的深邃黑眸,電光火石之間似明白了什麼,人家沒挑明,他也不好鬆口,吞吞吐吐道,“這個嘛,客戶的信息恕不方便透露!”

    鍾和見狀馬上說,“鄭小姐是方先生的未婚妻。”

    方承越神色莫辯的瞅了瞅鍾和,沒說話。

    史本杉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有點意外的樣子,雙眉往上一挑,似笑非笑的問,“可有正式的文定?”

    鍾和被問的微微一怔,沒想到這滿臉鬍子的西人居然還懂這個。

    史本杉又看着方承越,等他回答。

    方承越對史本杉說:“鄭公很關心事態的發展,他也不想讓賽琳捲進來太深,你不妨告訴我。”他用了一個“也”字表明他對這件事的態度,也是不容置疑的口氣。

    見方承越都這樣說了,史本杉不再隱瞞,實話相告,“鄭小姐的三叔山淼在執行飛行任務時失蹤了,想必你們都知道。目前失蹤的軍官多了去,鄭小姐好像現在也開始接受了現實,只是想打聽一下他失蹤前都發生了什麼。我上週通過一個朋友見過山淼的上司,聽說他在失蹤前的反戰情緒很嚴重,我還沒告訴鄭小姐,不想讓她抱着希望去等……”

    鍾和道:“那就是有可能臨陣而逃啦?”

    史本杉搖搖頭,表示不認同,“山淼在澳大利亞昆士蘭北部的凱恩斯長大,那邊除了英國人,華人,德國人也佔據了相當大的比例。山淼的中學教師、從小玩到大的幾個好朋友都是德國人。飛行員的任務就是擊落戰機,所有協約國的飛行員都把德國戰機當成共同的目標。有一次山淼的飛機被德機擊中迫降、抓住他的德國飛行員聽他會說德語,不但幫他修好飛機,還把他送進醫院……山淼後來參加作戰就不太積極,看見有同僚欺負俘虜,就跟人家急……失蹤前還爲這事兒和同僚在酒館裏打了一架。”

    說到這裏,大家都沉默了。

    過了一陣,方承越又問,“賽琳可還有別的事情讓你幫忙?”

    “說起來,世界真的很小,終戰前她無意中聽說我明年又要去遠東,順口提出讓我幫忙找一個其實是我正在尋找的白俄姑娘。這個白俄小姑娘的母親是個英德混血兒,賽琳在上海時跟她學過油畫。她父親叫莊遜,是個俄籍外科醫生,算得上我的救命恩人:當年我在上海時得了敗血症,住進法租界的聖瑪麗醫院,是莊遜醫生把我從死神手上給搶了回來。”

    鍾和毫不客氣的說:“我看到報紙上說7萬俄人在華夏,大部分都是女人。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從幾萬女人裏頭撈一個女的,你在講笑吧!”想到不久前還在爲這個生財之道暗戳戳的歡喜,頓時發覺這錢也太難賺了,他立馬打起了退堂鼓。

    史本杉說,“這個嘛,我也瞭解過,白俄年輕美貌的女子流落到你們的國家,多數都進了白俄歌劇團,集中在上海、北京、廣州府、天津衛等這樣的通商口岸城市的劇場巡迴表演,當然也可能有一部分在舞廳賣藝。”

    鍾和一聽,這範圍好像突然一下子又縮小了很多嘛。

    “如果到時候用得上我們,儘管開聲。”方承越難得主動承諾,但他隨即附加了一個條件,“不要讓賽琳捲進來。”

    “我儘量。”

    “是一定!”

    南肯辛頓鄭家。

    隨着鄭輕帆一起來的,除了兩個照顧她起居的丫頭婆子,還有她同母異父的哥哥伍季。

    伍季今年21歲,比輕帆大5歲。5年前,鄭安久安排11歲的輕帆去了美國上寄宿學校,除了覺得輕帆媽太慣自己的女兒,他擔心孩子被慣的不成樣子,剛好伍季也到了上大學的年紀。鄭寶安思前想後,不顧輕帆媽的阻止和哭鬧,執意送他們兄妹倆同時出洋。

    伍季聽從鄭寶安的安排唸的是商科,原本今年夏天已經大學畢業了,鄭輕帆藉口跟着哥哥一同回國過暑假,想見方承越,結果未能如願,她連美國也不想去了。

    鄭寶安當時很生氣,令伍季把鄭輕帆押送回學校,順便又安排他在舊金山考察,原來是讓他出差結束後,直接從舊金山坐船到香港,再坐廣九火車回寶安城。

    不曾想他和鄭輕帆一起出現在倫敦。伍季在場,鄭寶安有火發不出,繼子的面子還要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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