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徵西記 >第53章 如意算盤
    自從訂婚一事坐實,爲了應酬家裏的客人,鄭徵西和父親在城裏住了下來,她覺得母親似乎也鬆了一口氣,近日在鄉下忙着張羅她自己的婚禮,連查崗的電話也打的少了。

    南肯辛頓的家裏住着前夫現任太太的兒子女兒,立之沒有立場去管,索性就把城裏那一攤丟給孩子爸處理。

    在不經意間把婚約和鄭徵西談妥之後,方承越和鍾和又啓程前往美國。田秋實還困在那邊,收購的事情一直沒辦妥。他一個人搞不定,接連拍了幾封電報求援助。

    與其同時,鄭徵西主動聯繫金昆廷,自報姓名後開門見山的問道,“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認識羅素的那個人?”

    “喲,今兒個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金昆廷一點也不着急,像守在洞口等待耗子的貓。

    被年紀相仿的人用敬語稱呼,聽起來陰陽怪氣的難免讓人上火。鄭徵西總覺得這人在故意逗她似的,一門心思想看她失態。

    “我前一陣兒在鄉下。”

    “聽說你回來也有幾天啦。”

    “回答我的問題: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認識羅素的那個人?”鄭徵西不想和他兜圈子。

    金昆廷打馬虎眼敷衍着,把話說的吊兒郎當,“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等我過幾天得閒了再說。”

    電話裏鄭徵西的聲音很不高興,“什麼話?當初說要帶我去見他的人是你。”

    “我是說過啊,一開始還以爲這個失蹤的親屬對您有多重要,看來也不過如此嘛,我等了這麼久纔等來您的電話。”好像在怪罪她似的。

    鄭徵西的表情頓了頓,只好耐着性子坦白道:“我,我出來一趟也不容易……”

    金昆廷顯然不接受這個說法,嘻皮笑臉的追問道:“噢喲,怎麼個不容易?據我所知,賽琳天不怕地不怕,深更半夜又是去酒吧又是去舞廳,出來見我一面怎麼就那麼難?”

    “說得好像我們很熟一樣。”隔着電話,鄭徵西也能感受到金昆廷在另一端對她擠眉弄眼,不由得怒道,“廢話少講,到底帶還是不帶我去見他?你就乾乾脆脆地給我一個明白話!”求人辦件事咋就這麼費勁呢,想想也是心塞。前一陣子被母親按在鄉下簡直動彈不得,得空給他打個電話,還被他冷嘲熱諷,好不窩火。

    金昆廷在電話那頭說話也沒客氣,“哦,我今天才曉得,原來鄭大小姐就是這種態度求人幫忙的!”

    這人長了一張婆娘嘴巴,同女人吵起架來,絲毫不佔下風。

    心裏這樣想着,鄭徵西脫口而出:“瞧你這嘴巴,怎麼像個娘們兒一樣婆婆媽媽……”

    還沒說完,金昆廷已經掛了電話,聽筒裏傳來一陣盲音。

    “什麼人啊,氣性這麼大!”她憤憤地掛上電話,覺得這個男人喜怒無常。

    暗自懊悔先前對他講話有些過火,只是一聽到他那正話反說的古怪腔調就不能讓她心平氣和,鄭徵西自問平時很好說話的,從不輕易動怒,剛剛怎麼會熱血衝頭,想想也是奇怪。

    這幾日下小雨,細細的雨絲伴着寒風恣意在空中飛舞。天空灰灰的,像是要下雪了。

    餐桌上只需要面對鄭輕帆和她哥哥伍季,鄭徵西明顯也放鬆不少。輕帆和伍季是家裏人。一家人再怎麼窩裏鬥,關起門來外人看不到。有外人在場,礙於身份和麪子各人都得拘着,不要面子不顧身份的鬧,只有淪爲人家笑柄的份兒。

    道理顯然大家都懂。鄭輕帆也感到自在很多。然而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她住的怪彆扭,又不肯說出來。

    繼子小女不請自來,鄭寶安也是很頭痛。

    鄭輕帆慢悠悠地打扮好,下樓的時間又晚了,外面的天雖已大亮,但因爲在下雨,總覺得還早,餐廳裏一片燈火通明。

    來到餐桌邊的時候,鄭寶安已經開始在喫早餐,伍季和鄭徵西陪着她父親坐着。餐桌上擺滿了熟悉的各色廣東早點,看着就讓人胃口大開。

    鄭寶安在用白瓷湯勺喝一碗肉粥,對飄進來的那道倩影視若無睹。

    鄭輕帆叫了一聲“阿爸,早。”

    放下白瓷湯勺,鄭寶安瞟了一眼這個化好妝容略顯成熟的小女兒,不肯放她這麼就坐下來,問:“同你阿哥家姐打過招呼沒?”

    父親的眼眸陰冷,鄭輕帆的笑容一僵,原地站着,不情不願的同他們說早安。

    鄭徵西擡起頭,輕飄飄地瞥了自家妹妹一眼,覺得她父親活到50多歲,還要教一個身高齊他耳朵的女兒這麼基本的做人道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鄭輕帆看到鄭徵西這副和父親一模一樣的神情,心裏又是一堵。

    伍季聞言,連忙拍拍身邊的椅子,對他妹妹笑道:“阿妹過來坐。”

    鄭輕帆慢吞吞走過去,悶悶不樂地坐下來,渾身不自在。

    前幾日要一邊應酬方承越同鍾和,又要看牢輕帆,唯恐她失儀,還要安撫徵西,以防她造反,鄭寶安心力交瘁。趁着喫早餐,鄭寶安問心不在焉的小女兒:“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

    鄭輕帆鼓起勇氣道:“阿爸,來倫敦第一天我都說過了,我決定回國唸書,我瞧着寶安大學很好,而且又是您7年前一手創辦的,作爲您女兒,理應支持阿爸的教育事業。上次我同阿媽去寶安大學,區校長還親自帶我們參觀過校園,我——我很喜歡。”不是在試探,態度很堅決。

    原來她沒再鬧騰,早打定主意要回國讀大學,還美其名曰支持自己的教育事業,鄭寶安一時無語。

    上次鄭輕帆回寶安城,看到那個沿海古城脫胎換骨般,搖身一變成了一座花園般的現代化城市,寬敞漂亮的街道、便捷有序的交通,到處是一派繁華熱鬧、欣欣向榮的景象……比她現在住的地方好太多啦!最主要的是被媽媽的朋友們誇她是寶安城的第一名媛,那種羣星捧月的感覺使鄭輕帆似在雲裏霧裏,飄飄欲仙。

    鄭輕帆再也不想回美國當個苦留學生了。高高在上的坐着寶安第一名媛的位置,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放着尊貴不要,自熬下賤何苦來?鄭輕帆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勢必要趕在鄭徵西回國之前,把第一名媛的名頭佔好坐穩。

    如意算盤打的嘩嘩響,鄭輕帆隨之釋然。她想穿了,幹不過自己的長姐,她可以開闢另一條屬於她的陽光大道。一切來的太容易,鄭輕帆的骨子裏沒有接受挑戰的那股韌勁兒,遇到困難就往後退縮。

    眼看聖誕節將至,鄭寶安心下默許鄭輕帆回國讀大學,即使想趕他們兄妹倆回國,也不能雷厲風行地立馬就把他們轟走。聯想到自己的繼父待他一向寬厚,鄭寶安也不願意做一個不盡人情的繼父。

    萬特船運公司戰後的第一班開往香港的郵輪,原本定在明年1月3號始發,考慮到春節是2月1號,始發時間改成12月27號離開利物浦港。屆時,談畫眉和田秋實、輕帆和伍季都會搭乘那一班郵輪迴國。航程順利的話,他們還能趕回家過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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