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徵西記 >第59章 立之的婚禮
    徐仁生找鄭寶安聊的是關於接待南北兩派內閣的一干要員一事,當然還包括他的上司舒昕昱次長,再過兩天就要陸續抵達倫敦。他們來參加明年一月初的國際會議,眼下還有兩週多的時間。

    因爲舒昕昱帶了不少機密文件,其中包括向德國討回山東的管轄權,電報上一再表明住酒店不放心。

    徐仁生爲人熱心,原本想安排舒次長住在家裏。

    鄭寶安勸道:“他不說行李箱裏裝着機密文件,你裝作不知道也就罷了。萬一這些文件在你家裏有個閃失,你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哇。眼下北邊的風頭蓋過南邊的,這一南一北的勢力齊齊聚集在倫敦……凡事小心爲上策。”

    “哦!看來老鄭對兩邊內閣的行事方式都不滿啊。”徐仁生細細一想,回過味來,大冬天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鄭寶安冷哼一聲,“這幾年他們除了爭權奪利,哪裏幹過一件利國利民的正經事?連參加歐戰還要靠一個澳大利亞人五番五次聲嘶力竭的振臂吶喊,人家莫大人眼下重病在身,還在爲我們操心。”

    “兩邊相互不容,互相傾軋,最近竟然都在暗中推行武力統一國家,南方想壓制北方,北方想收伏南方,誰先動手似乎只是時間的問題。”徐公使早就萌生了歸隱之心,已和太太商量好,決定明年退下來,藉着帶一對女兒歸國完婚,順便回到天津衛當寓公。

    鄭寶安悄悄把華僑捐贈的那批軍火武器祕密運往香港,就是不想看到同胞互相殘殺。

    7年來,他在寶安做出的成績有目共睹,他計劃按這個模式在全國推廣各省自治——學美國、學澳大利亞……

    12月21號是週六,是立之的大喜日子。鄭寶安帶着女兒們和伍季週五就出發了,同行的當然還有徐公使一家和唐大同。大同求婚成功,算是徐家的準女婿。

    一行人從倫敦浩浩蕩蕩地去了南安普頓,他們在海邊租了一棟別墅。鄭寶安不打算帶伍季和鄭輕帆住薩里鎮的鄭家莊園,總覺得那個地方只屬於他和立之以及他們的3個孩子——買下那處莊園的時候,他是那麼意氣風發,也還沒有離婚……

    婚禮是在沃克利爵位於南安普頓的柯伊洛斯海邊莊園舉行。

    莊園裏有一個大型的人工湖,湖邊有一個白色的涼亭。幾天前已經佈置妥當,涼亭裝扮成一個白色的暖棚,周圍用鮮花裝飾,長長的紅地毯從涼亭一直鋪向通往莊園的大門口。

    女方觀禮的賓客多數是東方人。除了立之的3個兒女,還有她的前夫。孩子們長的都像他們的父親,兩個兒子比他們的父親還高,初長成的女兒穿着白色的禮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東方賓客在着裝打扮上和西方客人無異,男士們清一色穿着晨禮服,女士們爲了防寒,在長禮服外面套上大衣。

    在英國人的莊園一次集中出現這麼多出色的東方人還真不多見。連來來往往的僕役也在匆忙中打量着他們體面的衣着、精美的首飾和優雅的儀態。英國人擅於掩藏情緒,表面上倒也看不出他們對這些東方賓客的真實感受。

    然而他們背後也議論這些東方人。

    “一個胖子都沒有。”

    “你看看他們,又不像營養不良,他們一看就知道保養的很好,和報紙上報道的黃貨簡直天上地下,可見報紙有時候也不可全信。”

    “新的勳爵夫人的皮膚又白皙又細膩,像珍珠一樣光潤。”

    “聽說她比沃克勳爵大5歲。”

    “看上去比沃克勳爵小5歲。”

    “年齡是女人的祕密,你怎麼知道?”

    “無意中聽她女兒說的。”

    “話說新勳爵夫人的女兒,那氣勢真像一個東方公主……”

    “幸好她是東方人,少爺一半的朋友都在看她。”

    “那麼多東方男人圍着她轉,也夠她應付的。”

    ……

    挽着立之的胳膊,付南可把立之交給費利普。一對新人在主婚人及來賓們的見證下交換戒指,他們在衆人的注目禮下大方的親吻。然後四周響起一片掌聲和祝福……

    立之儘管表現得鎮定,臉上帶着淡淡的喜悅,在兒女和前夫面前,被費利普擁着溫柔一吻,她還是覺得不自在。一個人默默演習了多少回,依然做不到泰然自若。這個儀式代表她跟過去徹底告別。

    立之心裏知道從此她是勳爵夫人,不再是鄭太太——旁人連喊錯的機會都沒有。

    鄭氏和沃克這兩個東西方的家族原本毫無交集,因爲立之,各自家族的歷史要改寫了,社會圈子隨之多多少少要重新做些調整。

    婚禮之後是一個雞尾酒會。正式的晚宴在6點半準時開始。來賓們三五成羣的站成一堆,閒適的聊天。

    所有的東方人都會講一口流利的英語,這就不防礙英國人向他們吹噓他們的國家管轄的疆域佔全世界的四分之一。

    “我看到莊園叫柯伊洛斯,取自希臘文,翠鳥或燕鷗吧,是常在希臘神話中出現的頌詩鳥。”大同對金習禮說,“有一年我去法國南部旅行,看見埃茲小鎮的山崖上也有一座命名爲柯伊洛斯的海景莊園。”

    “那棟別墅才建了10年,不過當真更配得上這個名字。我家的柯伊洛斯莊園已經建了兩百多年。”金習禮穩重的解釋道,“英國沒有希臘那樣的天氣,不能旅行的時候,這個名字能讓我們聯想到碧海藍天。”

    金習禮的朋友就沒有那麼好的涵養,“我們英國人熱愛旅行和冒險,所以我們發現了遠東古國,甚至一手建立了澳大利亞。”

    伍季口氣酸酸的迴應:“也是,當年我國的鄭和先生下西洋就沒發現澳大利亞,不然也沒英國什麼事了。”

    男人之間的溝通總是涉及到財富、權利和征服。

    鄭輕帆不知哪來的勇氣,率先開口議論一對新人:“他們真般配啊!”私下裏仍然覺得自家父親最棒,想着就覺得心情格外的舒暢。他現在屬於阿媽,家裏另外一個姨太太直接被她忽略不計了。

    趙立如不鹹不淡的看了鄭輕帆一眼,多日來首次想打壓一下她的士氣:“做女人當學立之阿姨,活的夠硬氣!發現老公娶了姨太太,決不姑息,說離婚就離婚——乾手淨腳,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再結婚時,來觀禮的有敬重她的前夫、愛慕她的沈先生,而她,還牽着一個小她5歲的男人的手。”也是說給眼前的姑娘們聽。

    徐知覺說:“我看沈先生也很好,還單身未婚呢,又沒有家累!”她總是這麼清醒而現實。

    徐知醒站在鄭徵西身邊,小聲道:“再好,還是比姨父差一點……”她不認同姐姐的眼光,“對吧,賽琳!”

    “我瞧着他們都是出類拔萃的!”鄭徵西表情莫辯的陳述道。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