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徵西記 >第105章 換個目標
    被金昆廷找茬兒諷刺,張麗莎心裏一堵,低頭抿了一口咖啡,過了一會兒才淡淡笑着反問道:“原來你也知道她俠骨柔腸啊?”

    金昆廷蹙眉,不客氣地盯着張麗莎:“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鄭小姐的俠骨柔腸還不是被你反過來利用個徹底:北方內閣下個月就要進行新一輪的選舉,發過全國通電下野的前總理和前前總理都會參加競選,候家大少娶了前總理霍更生的千金,前前總理魯慶峯是你東家於督軍的姐夫。”

    見金昆廷沒反駁,只是微微垂眸漫不經心地撫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張麗莎大着膽子推測道:“如今北京、武漢、南京各自爲政,可謂是三方鼎立,前陣子南北兩邊的內閣雖然和談未成功,可也沒談崩。不說別的,光是地理位置,誰不知道湖北督軍府的態度至關重要。常舜平是多年追隨湖北督軍龐博通南征北戰的總參謀長,兩人還都是革命黨,效忠南邊那位。眼下局勢這麼敏感,原本政見不同的常候兩家卻在這個時候對外宣佈履行文定之約,張羅着結成兒女親家——這盤根錯節的關係無疑給霍更生增加了入局的籌碼,候小七逃婚,魯慶峯纔有更大的勝算……候完璧父兄們的野心哪能容她毀婚,你卻從中作梗。”

    張麗莎的長篇大論讓金昆廷感覺有些不耐煩,不過他神色未變,只是往沙發上一靠,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閒閒地反問:“我從中作梗?那我不會放候完璧走麼?”

    “走?能走到哪裏?”張麗莎坐正身子,把戴着真絲手套的兩隻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天津衛船泊李家是候家的姻親——水路不通,陸路能不能出天津衛還是兩說。既然走不了,還不如反其道而行,乾脆把候小七逼到租界,候家人只要腦子沒進水,就不會在租界放開手腳地大動干戈。你算準了她的兄長們不敢從老虎嘴裏撥牙,今天這麼一鬧,鬧得人盡皆知,如此以來說不定就成全了候小七——常家絕對不想娶一個強烈反對這樁婚事的兒媳婦進門。”

    金昆廷賊兮兮的微微一笑,“候小姐的未婚夫和他父母已經乘坐專列正在北上,過兩天就會抵達天津衛。”

    “所以啊,到時候輿論怎麼編排,他們會不知道麼?候家可就醜大了,天下人正等着看候家的笑話呢……”張麗莎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金昆廷,“我很納悶,之前也沒聽說候完璧鬧過幺蛾子,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硬氣起來,非要扛上婚姻自主的高帽子,選擇了臨陣出逃。”

    “依你之見呢?”

    “好一個離間計!一石三鳥——常方兩家是盟友,常家六少和方家五少也是朋友,只怕也會如你所願——因此而失和。”

    金昆廷臉上沒有得瑟,反而有些不耐煩的問:“我也很好奇,你大老遠跑來找我,就是爲了跟我談論時政?”

    輪到張麗莎不說話。

    咖啡廳一角的鋼琴聲適時的傳過來:乾淨、純粹、舒緩……張麗莎和金昆廷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望着窗外,似乎都在凝神聽這段曲子,感受着沁入心扉的旋律,嘈嘈切切地咖啡廳頓時也變得沉靜下來。

    一曲終了,但那琴絃似乎在不經意間觸動到金昆廷某根神經,他收起了開口就嘴刃他人的臭毛病,難得的平心靜氣,“你父親又沒兒子,這輩子他撐死了也就是個地方海關總署的署長,還在瞎折騰什麼,他爲什麼要讓你四處鑽營?”

    張麗莎吞吞吐吐道:“我,我也想結婚姻自主。”還有一樣,讓張麗莎難於啓齒,她父母眼看她賴在家裏當老姑娘,竟然讓她嫁給一個年長10歲的男人當續絃,她絕不想一結婚就做兩個孩子的後媽。

    自從在倫敦認識他以來,金昆廷竄得很快,短短一年已擠進北方軍政界的核心權力圈,成了舞臺正中的人物之一。雖然不排除金昆廷背後有日本軍部的支持,但他本人的能力也有目共睹,不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別人感情對他來說就是對牛彈琴,金昆廷一點也不在意,冷傲的眼神從張麗莎臉上掠過,“所以,你還沒死心,找我幫忙——我能幫你什麼?”並不打算將鄭徵西和方承越已經成婚的消息透露給她。

    張麗莎說:“當初你是怎麼把婚姻自主這頂高帽子槓到候小七頭上的?如法炮製挪到鄭小姐頭上應該也不難。”

    “蒼蠅不盯無縫的蛋。”昆廷廷說,這個雙標的女人竟然提出厚顏無恥的要求,真是刷新了他的認知,“鄭小姐和方五一樣,都是無縫的蛋——這你都看不出來?”

    沉默了片刻,張麗莎極是不以爲然,悻悻地把頭扭向窗外,“我瞧着她的警惕心也沒有那麼強啊,怎麼當初見到我,就像我同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到現在還記得鄭徵西滿臉戒備的警告她的模樣:一邊防守、一邊攻擊……

    去年冬天爲了方承越爭取到出國的機會,原以爲在倫敦有機會接近他,不承想半路又殺出一個鄭徵西,自從元旦那晚在劇場看見方承越在混亂之中把她護在身下,張麗莎就知道這個面目清冷疏離的美少女不好對付。

    金昆廷撇了撇一側的嘴角,“她又不傻,你那樣挑釁她,她能不反擊麼?你擺明了想搶她的地盤,她能讓你搶麼?你既不比她強,也不比她靚,這是哪來的自信?”

    “美貌對男人來說,難道不是各花入各眼麼……再說,我們難道長得不像?”

    “五官是有那麼一點像,臉型和氣質可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聽完金昆廷的評價,張麗莎一梗,半晌說不出話,想了想才穩住心神悠悠道來:“很明顯,她對他的感情也沒那麼深,不然爲什麼一直呆在國外,到現在纔回來——回國的第一站還是天津衛……他們一個在國內,一個在國外,靠書信來往就能維持感情麼?反正我不信!”張麗莎不甘地說,“她既然不想扮演方太太的角色——我不認爲她能勝任,爲什麼不能給別人騰位置?”

    “她不能勝任?你能勝任?”金昆廷冷笑道。

    “方家是很老派,規矩又多,她在國外長大,哪裏受得了那麼多條條框框的束縛,方家同樣也容不下一個離經叛道的兒媳婦兒。”

    “方家很老派?”金昆廷好似聽到一個笑話,“據我所知,方家三少還娶了一個混血兒呢。”

    “方家三少奶奶我也有過幾面之緣,她在南方長大,爲人行事比一般的閨秀還要傳統本分。”張麗莎深吸一口氣,“你說過,我們合作能互惠互利……我,我也幫過你。”

    “不要和我講條件——你還不具備這個資本,我從來沒讓你幫我。”

    “當初,我把那什麼的情報遞給你的時候,你也伸手拿了呀。”

    “光憑你這一手,就足以失去了做人正妻的資格——你心裏就沒一點數?”金昆廷毫不留情的指出來,又說得欲擒故縱,“換個目標我還能幫你,常家六少如何?配你也綽綽有餘,要不要我撮合你們?”

    “不勞你費心。”張麗莎悶悶地說,看了金昆廷一眼,“你準備換目標嗎?”

    “不要和我相提並論。”金昆廷冷冷警告張麗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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