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呈羨快步追在她身後，將她拽了回來，一字一語幾乎是從齒間咬着發出來的，“我問你，你去哪？”
她用力甩了下，沒能將他甩開，任苒兩手往他胸前又推了把，凌呈羨就勢將她也拉回了房間，“你去找誰？”
任苒不言不語，男人手裏用勁，“還在找霍御銘是不是？”
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問。
“任苒，你把全部的耐心都給了他，是吧？”
她掙開他，沒有再往外走，卻是走到了牀邊，掀開被子躺上去。
反正也是找不到，少出去找一天又有什麼關係呢？
凌呈羨見她起身，將燈關了，他站在黑漆漆的房間內，不知道該是留在這，還是扭頭就走。
“你要是還敢找下去，我就讓你身邊的朋友一個個付出代價，我讓你最後落得一個朋友都沒有。”
任苒乾笑兩聲，那笑聲聽在凌呈羨耳中卻平白滋生出幾分恐怖，她什麼都不在乎了，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他們睡在一張牀上，卻連兩個陌生人都不如。
第二天，司巖接了凌呈羨，下意識問一嘴，“四少，去哪？”
“清上園。”
這名字真是好久沒聽過了。
司巖嘴角輕挽起，凌呈羨緊接着又說道，“爺爺下了死命令，讓我每天都回去。至少這段時間要做做樣子，不然他有的煩。”
司巖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彆扭勁，凌老爺子正好是給他個臺階下罷了。
凌呈羨每天都往夏舒雯那邊跑，那姑娘也就天天巴望着他去，凌呈羨對她是真好，錢隨便花，各種奢侈品還往她家裏送，就連傅城擎都說夏舒雯這是好運來了。
可只有她心裏最清楚，凌呈羨並不碰她。
她主動過兩次，第一次他冷冷淡淡拒絕了，第二次還把她斥責了一頓，讓她規規矩矩，別心存妄想。
夏舒雯心知肚明，他終究還是看不上她的，畢竟她是被他從那種地方帶出來的。
凌呈羨回到清上園，在車庫沒看到任苒的車，按理說她早該下班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又去找人了。
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問了旁邊的司巖一聲，“霍御銘那邊最近怎麼樣了？”
“喫過一些苦頭，最近老實了些。”
兜裏的手機震動兩下，凌呈羨看了眼，是夏舒雯打來的。他本不想接，但想到她從不惹事，也從不會主動給他打電話，說不定是有什麼急事。
“喂？”
“四少，不好意思，我實在是沒辦法了纔想到要找你……”
凌呈羨擡頭望向清上園的陽臺，眼神迷離間，尚能看到他在那逗着任苒玩的樣子。“什麼事？”
“我媽一個人跑到宋城來看病，她今天手術我也是剛知道的，方纔在手術單上簽字，我才知道操刀的醫生是……是你太太。”
凌呈羨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她是醫生，給人手術不是正常的事？”
“我怕她因爲我的事……我現在很怕，四少，我當時糊里糊塗簽了字，人也進手術室了，我現在能不能要求轉院？”
“我也是事後纔想到的，我真的害怕。”
“放心吧，她是醫生，不會亂來的。”
夏舒雯急得在手術室外團團轉，“後面的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凌呈羨沉默了三兩秒後，輕說道，“我過來。”
“謝謝四少。”
夏媽媽不是什麼大病，長了個較大的囊腫而已，凌呈羨趕到醫院時手術還在繼續。
病人被推出來時，麻藥還未完全褪盡，夏舒雯快步過去，嘴裏輕喊兩聲。“媽，媽。”
司巖安排了單人病房，任苒走出手術室時，看到凌呈羨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她快步走過去，腳步都沒有停頓下。
病房內，夏舒雯拉着夏媽媽的手不住說話，“媽，你怎麼跑宋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啊？”
婦人這會已經醒了，腹腔鏡手術也沒喫多大的苦頭，她笑着望向靠在不遠處的凌呈羨。
“你工作那麼忙，我不想打擾你，再說就是個小手術。”
任苒敲了下門進來，拿起夾在牀尾處的病歷翻看兩眼，“術後事項我都關照過了，還有什麼不瞭解的話問護士就行。”
“醫生，謝謝你啊，辛苦了。”夏媽媽身體還很虛弱，起不了身。
“媽，你別動。”
“雯雯，那是你男朋友吧？”夏媽媽聲音不重，但剛剛好能讓病房內的每個人都聽見。
夏舒雯臉色發白，侷促而又不安地看了眼任苒。
所以呢，一個人再受寵又能怎樣？她能在自己家人面前大大方方介紹凌呈羨嗎？
任苒想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蘇月梅最後的日子，就是這樣躺在病牀上過的，可憐的是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
夏舒雯支支吾吾，關鍵是凌呈羨在旁邊也不搭腔，也不上前打招呼，氣氛就更加尷尬了。
“媽，你住院和手術的事都是他安排的。”夏舒雯也只能這樣說了。
夏媽媽是個老實人，聽到這話更加不好意思了，“那怎麼行啊？真是太麻煩人家了。”
“媽，你只管養病就是了。”
“雯雯，公司那邊能請假嗎？要不你還是回去上班吧。”
夏舒雯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主要是任苒還在這，她說什麼都是錯的。“能請假，我都說好了。”
“我知道你手裏沒錢，手術費你還非要出，是不是又問朋友借的？”
夏舒雯坐在那，都快哭出來了，夏媽媽越是這樣問，她就越覺得難堪。因爲她的每一分錢都是凌呈羨給的，任苒挑起眉頭看她，夏舒雯生怕她會跟她在這撕破臉，她求饒似的以眼神衝任苒示弱。
這麼一對比，夏舒雯還真是可憐。
凌呈羨直起身，走上前兩步，“錢的事不必操心，你只管好好養病就是。”
夏媽媽盯着他，又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是……我家雯雯的男朋友嗎？”
任苒手指翻着病歷，聽到了凌呈羨的說話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