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眼對面的男人。“你跟凌紹誠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得罪的人那麼多，又擋着太多人的道。”
凌暖青將手伸向茶杯，“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個局吧？從你賣我人情，讓我充作你女朋友開始。”
“不算，我是真心喜歡你的。”葉盛景神色半明半暗，令人看不透，不過凌暖青也沒有細緻去看懂他。
“我也不喫虧，幸好我對葉少沒有動心，要不然這戲臺你搭了也是白搭。”
葉盛景面色微僵，潭底藏匿起一縷難堪，他也是在風流場所摸爬滾打過來的人，可從來沒碰到過一張嘴就跟他說對他不感興趣的女人。
凌紹誠怎麼都不會想到，凌暖青此時正坐在二樓的包廂裏，喝着清茶，跟另一個男人討論着要如何弄死他。
凌暖青來的時候，凌紹誠最兇惡的一面剛展露過，不論是予以好處，還是陰狠逼迫，最終的結果是他贏了。
一幫人沉着臉色，不滿地拿起邊上的筆。
凌紹誠開始玩起打火機來，輕輕一打，冰藍色的苗子猶如火舌般躥出來，點亮了他那雙陰鷙的眸子。
明越讓人去放慶祝視頻，葉盛景心口懸緊，人也挺直了幾分。
投影出來的屏幕中，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背影，很年輕，穿着墨綠色的旗袍，光瞄了一眼就能看出風姿綽約。
明越覺得不對勁，趕緊讓切換。
可別說是切到別的畫面了，就連電腦都關不掉，現場炸開了鍋，“怎麼回事？”
“這是做什麼？”
凌紹誠擡起頭，那抹身影扎透了他黑而亮的眸子，他潭底陡然蒙上了疑惑和不安，那種害怕是從心底深處往上躥的。
畫面中還有個男人，也是看不清楚臉的。
兩人應該是在家裏，男人背對女人站着，拿着話筒正在打電話。
女人走過去，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衆人大驚。“誰搞得惡作劇嗎？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凌紹誠怔楞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
“住嘴！”
他覺得這一幕好像……很熟悉，是不是在哪看見過？
難道是在夢裏嗎？
女人的腳步越走越快，很快來到男人身後，她一隻手扶着他的肩膀。
男人連頭都沒有回，只是用手掌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凌紹誠猛然大驚，他忽然驚慌失措地起身，衝着屏幕方向用力地喊，“爸——”
明越心頭一沉，知道不好了，他一邊讓人關電腦，一邊快步跑到凌紹誠身邊。“凌先生！”
“爸，快讓開，快躲開，走啊——”
可那只是一段影像罷了，真正在場的人都看向了凌紹誠，他的眼中已然看不見別人，他雙手撐着桌沿，俊目圓睜，連聲帶都好像被撕裂開。
“爸！”
女人手裏的刀狠狠捅進男人的身後，一下，兩下，三下……
血噴濺出來，很快染紅男人的外衣，凌紹誠推開了明越，身子撞在椅子和桌子上，他幾乎栽倒在地，眼睛裏盛滿殷紅的血漬，他跑到臺上，那把刀子還在繼續。
足足十幾下，場面極度血腥。
那張辦公桌上有噴濺狀血跡，男人連最後一眼都來不及看看，他可能不會想到對他下狠手的，居然是自己的妻子吧？
凌紹誠像尊雕塑般站在那裏不動，男人順着桌沿往下滑，倒在血泊中。
凌紹誠撲了過去，明越拉不住他，這是多大的場面啊，有頭有臉的凌先生是不能這般失態的。
“爸！”
“爸——”
女人握緊手裏的匕首，血珠子順着尖銳的刀鋒一滴滴往下落。
凌暖青攏緊領口，莫名覺得心裏很難受，猶如被一雙大手在撕扯心臟，又痛又悶。
“媽？”凌紹誠很快又喃喃自語，“不要，別這樣，你快回頭看看我。”
此時的凌紹誠，無助的像是個孩子，彷彿回到了那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年紀。
他伸手想要將屏幕裏的女人拽出來，想要阻止她接下來做的事情，但他做不到啊。
女人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瘋狂，全身都彎下去了。
凌紹誠無助而痛苦，用手臂去砸着身前的白牆，“你出來，快出來，媽——”
一聲聲撕喊讓凌暖青坐立難安，她恨不得用雙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明越抱住凌紹誠的肩膀，“凌先生，我們先回去，先回家。”
畫面中的女人擡起手臂，凌紹誠心裏的記憶好像破了閘的洪水一樣衝來，他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所以拼命想要阻止。
他甩開了明越，助理力道不及他，被凌紹誠摔到了地上。
“媽媽，不要！”
但女人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猛地一劃，現場所有人面面相覷，凌紹誠眼見女人倒地，他喉嚨裏的驚懼聲卡住，倒退了兩步。
鏡頭推近過去，有人突然喊了聲。“這不是當年的凌先生和凌太太嗎？”
“什麼？他們不是遭遇了海難嗎？這是什麼意思？”
“居然是凌太太殺了凌先生？”
“天哪，他們當初多恩愛啊！”
凌紹誠的耳朵裏不停鑽進別人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在刺激着他，誰都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只是不敢亂說罷了。
明越趕緊叫人過來，凌紹誠的保鏢就守在門外，他們衝到凌紹誠的身前，想要護他離開。
鏡頭推到了女人的臉上，凌紹誠腳步頓住，卻發現居然是凌暖青。
他瞳孔猛地一縮，掙開了別人的鉗制，衝到屏幕跟前，凌暖青在二樓都能聽到他近乎於哀嚎的叫聲。
“你怎麼了？你給我起來，快起來。”
明越其實已經猜到了什麼事，凌暖青不可能死的，也不會殺人，這只是仿照當年的兇案，目的是用來刺激凌紹誠的。
“凌先生！不要着了別人的道，快走吧。”
凌紹誠不肯，手掌不停在凌暖青的臉上輕撫，“你最好趕緊給我起來，暖暖——”
嘖嘖。
葉盛景搖了搖頭，“看來還是不夠，需要你親自出面了。”
凌暖青收回視線，眼裏有一閃而過的不忍，但她很快還是脫下了大衣，穿着那一身旗袍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