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越，你讓人前前後後守着，別說是一輛車了，哪怕是一個人出來，都要給我仔細盤問清楚。”
“是。”
凌暖青留在老爺子的書房內，她忍不住朝他和馮叔的方向望眼。
兩人一臉的嚴肅，具體在說什麼話，她也聽不清楚。
屋外有腳步聲在過來，而且不像是一個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凌暖青的心尖上。
她心跳跟着加速，視線不由掃向門口。
房門被人敲響，馮叔說了聲進來。
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走進來，目光均落到凌暖青身上，每個人的表情都透着一股兇悍。
她腳步不由往後退，生怕這些人突然出手，她就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
馮叔走向窗邊接了個電話，他幾乎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應了一聲。“嗯。”
那幾名手下正要接近凌暖青，卻被馮叔給叫住了。“有沒有規矩，沒看到老爺有客人在嗎？有什麼事出去說。”
馮叔率先走到門口，幾人聞言，對望了眼，這些都是馮叔養出來的人，哪能不懂他這話裏的意思。
他們跟着馮叔走到外面，凌暖青懸起的心又落定些，老爺子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將凌暖青丟在那幾乎不理睬她。
沒過一會，馮叔回到了屋內，“小姐，午餐備好了，下去用餐吧。”
“好。”
凌暖青也不想留在書房內，壓抑得很。
馮叔走到老爺子身邊，將桌上的溼毛巾遞給他，“您也擦擦手，喫飯了。”
馮叔眼見凌暖青走了出去，這才說道：“凌先生來了，前前後後都有他的人守着，不能輕舉妄動。”
“速度這麼快？”
“您也知道這位是他寶貝，從眼皮子底下消失一刻都不行。”
老爺子擦淨雙手，將毛巾用力地砸在桌上。“那就直接在家裏弄死！”
“千萬不可，您難道也想要了凌先生的命嗎？”
老宅外，玻璃窗上一點點飄落下雨絲，凌紹誠望出去的視線很快變得模糊。
他時不時看眼腕錶，有些心急，不知道里面這頓飯要喫到什麼時候。
老爺子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派人出來請他。
凌紹誠眼見時候差不多了，這才推開車門下去。
明越打了把傘，想要跟進去，凌紹誠掐熄手裏的煙，“你在車上等着吧。”
他走進老宅的院子，這兒幾十年不變，杵在院內東南角的兩棵槐樹比他年齡還要大，樹幹粗壯，風一吹，雨水簌簌從樹縫間往下掉。
凌紹誠在這兒並沒有多少好的回憶，他生性冷漠，跟所有人都不親近。
老宅不是他的家，甚至比他的心裏還要冷。
他一步步往裏走，腳底下是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小道，一眼望得到盡頭。
凌紹誠彷彿能看到兒時的自己坐在不遠處的臺階上，盼星星盼月亮都等不到爸媽回來。
而那時候，叔叔嬸嬸會帶着凌之廈和凌呈羨過來，一家四口，齊齊整整。
叔叔看到他免不了嘆氣，要摸摸他的頭，可是凌紹誠不喜歡這樣的碰觸。
凌紹誠握着傘柄的手指發冷，指關節凸顯出了蒼白。
這種壓抑，慢慢的成了一把無形的枷鎖，直到他碰見了被拋棄的凌暖青。
那會，他也還是個沒有成熟的小大人，照顧人，他不會，安撫人，他更不會。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樣手忙腳亂，卻又溫馨滿足。
凌紹誠撐着傘來到門口，大門沒有緊閉，依稀能聽到裏面的說話聲。
老爺子的說笑聲一下下傳進凌紹誠耳朵裏，他將傘放到旁邊，徑自推了門進去。
凌暖青正陪着老爺子喫飯，眼見凌紹誠進來，忙要放下碗。
老爺子眼底有稍瞬即逝的不悅，“老大來了。”
“爺爺，您怎麼喫飯也不叫上我？”
“叫你來找氣受嗎？哪回不是跟我吵吵嚷嚷的，一看到你，飯都要少喫一碗。”
凌紹誠走到餐桌前，目光在上面掃了圈。“菜色不錯。”
“來都來了，坐下來喫吧。”
“不用了，我喫過了。”
凌紹誠走到凌暖青身邊，將右手伸出去，放到她的椅背上。
凌暖青趕緊將碗裏最後的兩口飯也扒拉乾淨。“爺爺，我喫飽了。”
“怎麼才喫這一點，跟小貓似的。”
“我今天已經喫得很多了，主要是爺爺這兒的菜好喫。”
凌老爺子似乎很高興，笑眯眯地點着頭。“那好，以後多來陪爺爺喫飯。”
凌暖青自然先答應着。“好。”
“爺爺，家裏還有點急事，我們得趕緊回去了。”
凌老爺子知道凌紹誠不想待在這，他現在還能有什麼急事？
凌暖青很聽話，已經站了起來。“爺爺再見。”
老爺子強留也沒意思，“暖暖，改天再來，爺爺教你練字。”
“好。”
凌紹誠握住凌暖青的手，小手還挺暖和，兩人走了出去，男人在門口將傘拿起來。
雨下得有些大，濺起來的水漬能沾污褲管，凌紹誠將傘遞給凌暖青，“拿着。”
他率先走下臺階，彎腰要揹她。
凌暖青左右看眼。“不要。”
“快點。”
她肯定是拗不過他的，凌暖青生怕被人看見，快步衝到了凌紹誠身後，往他身上一跳。
他沒想到凌暖青這麼大力，凌紹誠不受控制地往前衝了兩步，趕緊抓住她的腿，“你最近是不是胖成了球，很重。”
“纔沒有呢，我……我剛喫過飯啊。”
凌紹誠掂了下，“有點重。”
凌暖青一手高舉着傘，另一手纏住凌紹誠的脖子，“你再說，我就不給你打傘了，讓你淋成個落湯雞。”
“好，不說了，我還得求着你好好打傘。”
凌暖青將臉貼在凌紹誠的肩上，她小時候被他背起來的時候，就覺得他肩膀寬闊有力，這麼多年過去，還是一樣的。
雨聲淅淅瀝瀝打在傘面上，嘈雜聲不斷，可她心裏卻是平靜如水。
老爺子在門口處看着，眼裏的暗色很深，很濃，很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