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去，你叔叔這兩年身體也大不如前，再說還要來回奔波於另一個醫院……”馮叔輕嘆口氣，“也不知造了什麼孽，出了這麼多事，老爺子對他們都能放得下心，唯獨你這邊……”
凌紹誠這邊就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儘管還有一雙兒女，可如今他什麼都沒了，今後何以立足在宋城？
凌紹誠垂着眼簾，目光緊鎖在老人身上。
凌暖青想要幫忙，但什麼都幫不上，老爺子現在這副模樣，她連端茶遞水的活都幹不了。
馮叔搬了張椅子過來，知道凌紹誠有病在身，不能受太大刺激。
“你放心，安排了最好的專家團隊過來會診，總能有辦法的。”
“馮叔，爺爺今年多少歲了？”
他不是不知道，但心裏面很空，就想跟人說上幾句話。
“83了。”
原來已經這麼一把年紀了。
之前總看他揮動柺杖時很有力氣，卻忽略了他的年齡。
凌老爺子陷入昏睡中，病房內靜謐無聲，直到窗外的天亮了，黑夜被雲層外穿透過來的光給徹底撕裂。凌紹誠站起身時兩條腿僵硬，屋內有暖氣，但身上卻還是冰涼的。
他拉過凌暖青的手，將她帶到外面的休息室。
明越送了早飯過來，馮叔還在裏面陪着，凌紹誠將打包盒一個個打開，他拿起筷子塞到凌暖青手裏。
“待會讓明越先送你回去。”
“那你呢？”
凌紹誠雙手捧着杯子，“爺爺這邊情況不明，我得留在醫院裏。”
“不用了，你身體要是也垮了，怎麼辦？”凌紹誠將喫的東西夾到凌暖青手邊，“要是有事，我會隨時通知你。”
她咬了一口湯包，凌紹誠忙用紙去接住，“當心。”
濺出來的湯水弄髒了男人的手掌，他隨手擦了兩下，“回去先好好睡一覺，我要是沒在你身邊，你就乖乖在家待着，別亂跑。”
“你是不放心我嗎？”
凌紹誠食之無味，每一口都覺得難以下嚥。
“就是不放心你，還有個原因，”凌紹誠擡了下眼簾看她，“我想一回到家就能看見你，不論什麼時候。”
凌暖青想避開，但是眼見凌紹誠的眼裏有明顯的倦怠，她衝他輕點下頭，“好，我不亂跑，不給你添亂。”
凌暖青喫過早飯便回了四季雲頂，下午的時候她想給凌紹誠發個信息，問問醫院那邊的情況。
消息已經輸入進去一半，還是被凌暖青給刪了。
晚上，凌暖青陪着兩個小的喫過晚飯，又哄着他們睡着了。
天色漸晚，時針劃過了十一點，她也不確定凌紹誠是否還會回來。
凌暖青熄燈躺在牀上，卻輾轉睡不着，過了許久才聽到有腳步聲過來。
凌紹誠的步子帶着明顯的疲憊，他摸黑來到牀邊，以爲凌暖青已經睡着了，他剛俯下身，就聽到她說道。“回來了。”
“沒睡呢？”
“剛要睡。”
凌紹誠沉下身，將臉靠在凌暖青的身前，
“醫院那邊還好吧？”
“不怎麼好，老四在陪着了。”
凌暖青打開燈，等着凌紹誠出來，她雙手抱着膝蓋，一看到他的人，她渾身就放鬆下來，這會昏昏欲睡。
凌紹誠出來時看到她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恨不得用柴火棒撐起來。
男人快步過去，躺到凌暖青身邊後抱着她躺下來。
“既然這麼困，爲什麼不先睡？”
“我哪有困，一點不困。”
凌紹誠下巴壓着她的肩膀，脣瓣不由往上舒展開，他擡起手指，順着凌暖青的髮絲往下梳。
她頭髮長長了，剛纔壓在身體底下睡覺，有一處打了結。
凌暖青哎呦聲，凌紹誠趕緊收住動作。
“暖暖。”
“嗯。”
“你會離開我嗎？”
凌暖青豎起耳朵，想要轉過身看眼凌紹誠的臉，男人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將前額緊緊地抵在她背後，“會嗎？”
“我能去哪呀？”
凌紹誠心裏害怕，但是又說不出來，“哪也不能去。”
“你放心，我真的哪也不去。”
身後的男人沒再吱聲，過了會，凌暖青才聽到他沉沉的呼吸聲，肯定是累壞了。
翌日，凌暖青睜眼時沒看到凌紹誠的身影，她下樓找了圈，傭人從廚房間出來。“凌先生一早就去了醫院。”
“好。”
凌暖青隨後接到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沒想接，但對方連打了好幾通，她走到樓梯前，將手機貼至耳邊。
“喂？”
“暖暖，是我。”
凌暖青一時間還真沒聽出來，但對方喚得這麼親暱，想來肯定是認識的。
“你是？”
“我是吳娟。”
凌暖青腦子裏立馬想到了那張臉，以及那個血跡滿布的教室，“好久不見，你現在還好嗎？”
“不是很好，當時傷得很重，差點就沒命了。”
吳娟的聲帶受損，說話的聲音也受了很大影響，凌暖青在電話那頭安慰她兩句，“福大命大，以後都會好的。”
“暖暖，我想跟你見個面，可以嗎？”
凌暖青沒想到吳娟還會聯繫她，有些事不說破，但並不代表沒發生過。
雖然她們不是至親、閨蜜，但凌暖青被挾持的時候，吳娟自私逃脫，這本也是人性使然。再說凌紹誠一句話又給吳娟遭來了殺身之禍，這事到最後，不存在誰對不起誰了。
就算是扯不平，也得強行扯平了。
“不好意思，我最近事情特別多，真沒時間。”
凌暖青也不清楚，吳娟爲什麼會突然找她。
“我真不是想丟下你不管的，我受了很重的傷，我不是他的對手，我……我也害怕，暖暖，我們就見個面吧，有些事當面說開了比較好。”
但凌暖青覺得並沒有這個必要。“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誤會，不需要互相解釋的。”
“我受了這麼重的傷，至今沒敢告訴我父母，我差一點點就死了……”
而且她差點死掉，不就因爲凌暖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