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飛快地過來，從他手裏將遙控器拿走。
“媽媽，你真的很需要、很需要管管你老公，再這麼下去是要捱打的。”
凌紹誠兩手空空，將手舉了起來，嘴角勾起的笑帶着藏不住的寵溺。
“媽媽的老公是誰？”
“你啊！”還在這裝糊塗呢，不想捱打就不要來搶小孩子玩具嘛。
誰跟他是這種關係？
凌暖青扭頭就要走，凌紹誠推着輪椅往後，擡手握住她的手腕，“怎麼又惱了？”
“誰惱，我只是要去處理點事情，還有個圖要趕着給客戶看呢。”
凌紹誠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着，將凌暖青拉近到身邊，他臉貼在她手上，凌暖青看不清楚凌紹誠此時的表情。
“我知道你現在跟着我沒名沒分，委屈你了。”
凌暖青想將手抽出去，“這都是你自以爲的，別一副憂鬱不堪的樣子了，我沒你想得那麼……”
凌紹誠擡起俊臉，目光攫住凌暖青不放，也適時打住了她的話。“但我看你不高興。”
這男人八成是有被害妄想症。
“看你欺負我兒子女兒，我還能對你樂呵呵的嗎？”凌暖青扭動下手腕，將手強行掙脫開。
她轉身回了屋，他也追不上，凌紹誠看兩個孩子玩得正起勁。
“言言。”
言言坐在草地上，也不嫌髒，聽到他的叫喚聲，一臉戒備。“有事嗎？爸爸。”
“你過來陪陪爸爸。”
言言直搖頭，凌紹誠只好推着輪椅上前，“你看我這樣，每天多遭罪。”
“那你還有多久才能走？”
“說不好，醫生說要靜養幾個月。”
言言看他的樣子，確實很可憐，“那就是每天都要坐着，要麼就是躺着。”
“是。”
言言一骨碌起身，撲到凌紹誠身前抱住他，“爸爸不怕，我會在家好好陪你的。”
“真不愧是爸爸的乖女兒，”凌紹誠手臂輕攬住言言，“那你把小飛機借我玩會。”
言言原本拍打着凌紹誠後背的動作停住，她趕緊從他懷裏退開，抱起地上的飛機跑得遠遠的。
要她玩具，那就是另一回事。
凌紹誠找了明越進來，讓他立馬去附近商場買了個新的送過來。
幾日後。
凌暖青站在陽臺上，看着凌紹誠在院子裏玩遙控飛機。
水平倒是越來越高，再也不會橫衝直撞的，應該是實在太無聊了，所以纔會天天玩這麼個飛機。
晚上，凌暖青下樓的時候沒看到兩個孩子。“聆聆和言言呢？”
“明越帶着出去喫飯了。”
凌暖青還覺得挺奇怪，“怎麼會突然出去吃了？”
“言言吵着要喫披薩。”
她走近餐桌前，這纔看到桌上鋪滿了菜餚，一道道都經過了精緻的擺盤，看刀工和做法，說不定是出自名廚之手。
確實，凌紹誠今晚請了兩個私廚過來，他示意凌暖青坐下。
她手邊的花瓶內插着香檳玫瑰，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翼間，“這是幹什麼呢？”
“看你最近辛苦，請你喫頓好的。”
凌紹誠這樣子，也不便出門，四季雲頂外面每天都有記者蹲守，他可不想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她剛拿起紅酒杯，餐廳內的燈就被人關了，花瓶旁邊有蠟燭，明火隨着漏進來的風冉冉飄動。
燭火映襯着凌暖青的臉，格外嬌豔動人。
凌紹誠將手探向旁邊的椅子，取過其中一個遙控器，他將東西放到腿上，趁着凌暖青不備操作推杆。
他練習了成千上百次，就爲了今晚。
凌暖青聽到細小的轟隆聲，她放下剛要送到嘴邊的紅酒杯，“你不會現在還要玩吧？”
一個遙控飛機從不遠處過來，凌暖青欲哭無淚，“凌紹誠，你還是三歲小孩嗎？”
他練得手指都快磨出老繭來了，如今這飛機就像是能聽懂他的話一般，它來到凌暖青的面前，風葉支撐着沉重的機身，凌暖青額前的幾縷碎髮被吹揚開。
她看到遙控飛機上像是拴着一封信，凌暖青臉色微紅，沒有伸手去接。
“你幹嘛呢？”
難道……
是求婚嗎？是吧。
凌暖青頓時束手無策起來，“我不拿。”
“只是一張紙而已。”
凌暖青有些猶豫，凌紹誠並不着急，“這是我欠你的，看看吧。”
他欠她很多，想要一樣一樣還給她。
凌暖青伸手，將那封信從遙控飛機上解下來，她剛要打開，就聽到凌紹誠說道，“暖暖，你十歲時候的事還記得嗎？”
十歲？
距離那麼遙遠，都忘了。
凌暖青以爲凌紹誠會寫一連串的情話，只是展開信紙一看，擡頭卻是寫給小時候的她。
暖暖：“成長儀式快樂。不知不覺間，你已經十歲，今天的你，需要嘗試獨立，學會擔當。”
凌暖青不知怎的，眼眶瞬間紅透，鼻子酸澀的厲害，眼淚拼了命在往外涌。
小時候的很多事，她真的忘了，她不知道凌紹誠也給她寫過成長寄語，只是別的孩子都是父母親自送的祝福，她不一樣。
凌紹誠寫了，但一直沒有送出手。
十幾年間，當初的那封信居然還在，一直夾在凌紹誠的相框裏，從未給人看過。
凌暖青視線繼續往下落：“每個老師都希望你未來飛黃騰達、萬衆矚目，但與此相比，我更希望你自由、獨立、有趣。”
凌紹誠寫到這一段話的時候，萬萬不會想到他當初給她的這份祝福，有一天會被他親手撕得粉碎。
她的自由，是被他剝削掉的。
他陪着她一步步走過來，見證了彼此的成長、痛苦和迷失，凌紹誠一直以來所求的不過就是她過得好罷了。
只是有些事事與願違，害得他們走叉了。
凌暖青伸手抹了下眼睛，“你給我看這個幹嗎？”
“我想想那時候也很美好，你一心只會依賴我，把我當成最親近的人。”
凌暖青倒不是覺得這封信有多煽情，只是想到她和凌紹誠的過往，想到小小的她站在他身邊，被他抱着，被他牽着，她是一步步跟隨着這個男人長大的。
她小小的腳印踩過每一處熟悉的地方，那裏都有凌紹誠的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