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於情於理冷君遨也該讓自己跟皇叔先見上一面,好慰藉思鄉之情,哪知着人通報進去,卻被一句話先打發過來了。

    歌舞盛宴,被恩准得以參與晚宴的羣臣以及命婦們,一早便到了,沒有趙婉兮,歐陽華菁就是這後宮最大的主子,一路行來,享受着衆人的禮拜,她原本滿心歡喜。

    面上掛着得體的笑容,穿過人羣,徑直到了上首位置。

    視線撇過留給冷君遨的主位,想也不想,歐陽華菁提着裙襬,就要坐在主位旁邊的位置上,哪知身子還沒矮下去,居然就被一個不長眼的給攔了。

    “麗妃娘娘,您的位置是在這裏,此處……乃是給皇后娘娘準備的。”

    歐陽華菁:“……?”

    趙婉兮不是不來嗎?還給她準備席位幹什麼?

    美好的心情被破壞,她眉眼不善地看過去,便見着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太監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裏,頭都不敢擡,只彎着腰,指着主位左下首的一個席位,誠惶誠恐道:“這是皇上特意安排的,娘娘身懷有孕,此處通風,與娘娘身體有益。”

    “……”

    這麼大個地方,哪裏不通風了?

    縱然小太監說的再好,也還是成功地讓歐陽華菁陰了臉。若不是還顧念着此時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定然早就一準發了火。

    眼下雖然忍了,可腳下也沒動,根本沒有要妥協的意思。見狀不好,一側的秋杏跟春桃一臉着急,可根本不敢勸,最後還是隨行在比較靠後的一道人影動了動,朝前走來。

    在安靜的僵持中,出了聲。

    “娘娘切莫在意,橫豎……不過只是一個虛位而已,不管人來還是不來,今日的主場,都是娘娘的。”說完,恭恭敬敬地屈膝行了一禮,又像是突然想到一般似的的微微側了側頭,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知道本來,倒是還挺聰明的。”

    這番話的深意,可就值得讓人深思了。

    歐陽華菁不傻,一下子聽懂其中的意味,面上的陰霾登時散了不少,隨即擡起眼皮望過去,入眼的就是一張熟悉的臉。

    “是你?倒是挺會說話的。”

    “娘娘過獎。”

    穿着幾乎招牌性的一襲白衣,在人羣中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白憐再次行了一禮,笑的十分討好。

    將人重新趕回瓊華宮,歐陽華菁原本是有着自己的算計,哪知不過一夜之間,這白憐竟然就承寵了?

    從她身上再看看自己,歐陽華菁覺着,這一記耳光,實在是打的響亮!

    再看白憐,她眸底閃過一道疾光,就跟帶着刺似的,好在到底還是沒有不分場合不顧身份地發火,而是一語雙關道:“果然是得了聖眷,這說話都不一樣了,沾了龍氣,還知道孰輕孰重。”

    話裏頭的奚落,一覽無遺,歐陽華菁的表情裏頭似帶着幾分酸意,又有點兒憤恨,細究起來,更多的卻是嘲諷的調侃,聽的白憐成功面色一僵,有點兒不太自然起來。好在,她反應的極快,深知眼下場合不宜,有多少雙眼睛看着呢,不敢流露出絲毫不適,緊着恢復過來。

    也沒着急說話,只朝着歐陽華菁笑了笑,等到察覺有探究的視線落在身上,這才恍然。

    “娘娘,大局爲重,就看在九王爺的份兒上,咱也得退一步不是?”

    這個擋箭牌找的極好,果然歐陽華菁聽到之後,縱然臉上百般的不情願,但是腳下終究還是動了。走到自己的席位前,眼風傲慢地掃了眼那個小太監,款款坐下。

    見狀,衆人都鬆了口氣,那個小太監卻是脖一縮,就要趕緊走人,還沒走上幾步,去路被人擋住。

    “敢問這位公公,我的席位又是在何處?”

    擡眼望去,卻是白憐。

    看清是她之後,那個長相清秀的小太監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而後賠上幾分笑意,輕聲道:"采女請隨奴才來。”

    “好。”

    沒有歐陽華菁的後臺跟身份,白憐自然不會傻到去耍對方的脾氣,只乖乖跟着那個小太監走,然而等真到了她的席位前,臉上依舊還是有些掛不住了。

    看看身旁的貴婦,差點出聲,這次那小太監經驗倒是足,人帶到之後,便趕緊溜了,留下白憐在原地頓了頓,面色陰晴不定。

    即便是位份再低,那也是主子,何況眼下後宮空置妃位多懸,她即便只是一個采女,可作爲獨一無二的采女,皇上身邊不敢想,歐陽華菁下首的位置,還是坐得起。

    哪知這一安排,竟然就到了如此偏僻的位置,那還怎麼在皇上跟前露臉兒?

    正想着暗惱呢,有一個圓臉婦人悄然靠近,朝白憐笑了笑,滿臉善意。

    “想必這位就是新晉的白采女吧?果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難怪皇上會喜歡您呢。得了聖眷,那往後飛黃騰達享受榮華的日子便指日可待,臣婦先在這裏恭喜白采女了。”

    白憐:“……”

    短短的時間之內,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到得了聖眷這句話了,當下略微一怔,神情中多了幾分難言的苦澀。不過因爲微微垂着頭的緣故,她將這份異樣的情緒掩飾的很好,並沒有被那個婦人看見。

    面對着歐陽華菁,即便是難堪,白憐也不得不承受着,換了別人,她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渾身上下都透着幾分明顯的疏離。

    那婦人自討沒趣,只能訕訕離開,又趕着去巴結上首的歐陽華菁。

    看着歐陽華菁那邊的熱鬧,被命婦們各種奉承,而她這邊卻是異常清冷,白憐心底竟也難受起來。

    好在,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很快,冷君遨便同歐陽晟乾打朝陽殿一道過來,衆人起身叩拜相迎,又是一陣騷動。

    等到安撫好一切,說了些場面上的話,再度入座,歌舞膳食上場,已經是快半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今日的冷君遨,還是一如既往的威嚴萬千。一身紫金袍加身,頭戴金冠,愈發稱出他那份君臨天下的氣勢,加上五官深邃的臉,眉宇之間的清淡跟疏離,整個人坐在那裏,便如同烈日一般,讓人心生敬畏。

    惹得白憐翹首期盼,頻頻朝上首的位置看,只恨不得親近過來。

    而與之相比,傳說中極爲神祕,且又在西岐手握大權的西岐九王歐陽晟乾則是一襲白色暗紋錦袍,配以各種配飾,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內斂深沉,形如皎月,又是另外一種風姿。

    兩人各有千秋,竟也隱隱有幾分不相上下的架勢,令在場的女子皆是心動不已,眼見着冷君遨只顧着跟歐陽晟乾說話,目光看都不看這邊,身處命婦堆裏的白憐,終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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