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一動,等到上首一個話題終了,她一咬牙,竟端起酒杯直接起了身。

    “九王千里迢迢爲探望麗妃娘娘而來,此情厚重。皇上更是看重,專爲九王設下如此盛宴,以示迎接,論理,娘娘也該敬皇上一杯,感謝皇上一番體貼纔是呢。”

    白憐這話,自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機,隨着她開口,果然衆人齊齊朝着她看過來。不過即便是如此前、戲,卻沒有惹來歐陽華菁的記恨,讀懂了她話裏的意思,歐陽華菁順勢端着酒杯起身,朝冷君遨挪過的同時,竟是直接就坐在了他身邊空着的位置。

    而後笑語盈盈,只當不察道:“白采女說的極是,臣妾敬皇上一杯。”

    這個位置,是給趙婉兮留的,歐陽華菁知道,白憐也是心知肚明。即便是趙婉兮這個皇后不到場,該屬於她的位置,該留還是得留。歐陽華菁此舉,分明就有些想要喧賓奪主,取而代之的意思。

    若是依着往日,冷君遨恐早就沒有了耐心,只是此時,當着西岐衆人的面,他也僅不過手指微動,到底沒有說什麼。

    一看他這幅無動於衷的反應,試探成功的歐陽華菁心下大喜,原本只是虛虛坐着,隨時準備起身,這會兒倒是放心坐實了,朝着側位歐陽晟乾所在的位置點點頭,一臉感動的模樣。

    “九皇叔不遠萬里過來,臣妾實在是滿心激動,竟忽略了皇上的深情厚誼。皇上爲臣妾做到如此份上,盛情款待皇叔,臣妾不勝感激。”

    寥寥數語,便成功地營造出了她獨受恩寵的假象。在羣臣的附和聲中,冷君遨濃眉微蹙,沉着眼,一動不動地看着歐陽華菁湊過來,頓了許久,才擡手將酒杯給接了過來。

    “無妨。”

    卻沒有喝,而是順勢放在了几案上。

    完了略一點頭,依舊還是冷淡疏離至極的語氣。

    “麗妃身懷有孕,還是少喝爲妙。”

    簡單兩個字,就打發了歐陽華菁的表演,不過她明顯不甚在意的樣子,依舊笑語盈盈,只是四眼相對間,到底架不住冷君遨眼底的犀利,沒堅持一會兒,就敗下陣來。

    隨即朝着將二人互動看在眼裏的歐陽晟乾含蓄地笑着解釋。

    “皇叔莫笑,皇上這是心疼本宮呢。”

    一句話,就掩蓋了冷君遨的冷淡,況且他性子原本就冷,做事殺伐果斷,下首一干人等竟沒人覺着有什麼不對,又齊齊朝着歐陽華菁奉承起來。

    只有歐陽晟乾,眉眼不動,五官看似清朗,實則暗含銳利。

    一個兩個,全都不好惹,在冷君遨面前,歐陽華菁可以大言不慚地說,自己還在閨中時,曾深受自己這個九皇叔的寵愛,但是實際情況到底是怎麼樣子的,她自己心知肚明。

    爲了不讓自己尷尬,歐陽華菁主動出擊,依舊笑言道:“是了,皇叔何時爲本宮尋一個皇嬸?母后可在信中說了,您今年已經是二十有七,可是再耽擱不得。”

    二十有七的人,卻長着一張絲毫不顯年齡的臉,聽到這話,歐陽晟乾食指一動,眼神稍稍晃了晃,腦海中似有一張面孔浮過。

    隨即又搖了搖頭,不鹹不淡地回:“不急。”

    依着歐陽華菁一個做晚輩的身份,便是身居南麟妃位,當着衆人的面兒直接問這話,多少也有些不妥,不過勝在她分寸拿捏的極好,倒是也不讓人覺着突兀,

    旁人只道是正常。

    唯有歐陽晟乾本人,眼神稍稍一沉,脣角繼而挽起,擡手端起了眼前幾桌的酒杯,不着痕跡地就轉移了話題。

    “看南麟皇跟娘娘如此琴瑟和鳴伉儷情深,本王倍感欣慰,一定會將此事上書皇兄。西岐南麟兩國,必將會把這份強大的同盟延續下去。”

    這就是一個場面上的話了,聽起來大氣磅礴,實際上內裏……光是一個伉儷情深,就用的居心叵測。

    聽的冷君遨目光沉沉,也不接他的話茬,只客氣一句:“有勞九王爺。”,便將這個茬兒給揭了過去。

    而一心想要在冷君遨跟前露個臉的白憐,從始到終,卻是連個眼風都沒有得到,只能在絲竹樂聲中心生幽怨,看着不遠處上首冷君遨跟歐陽華菁之間看似親密的互動,泡出了滿腔的酸意。

    無獨有偶,跟她有同樣感覺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逐月。

    自從被歐陽華菁揭穿了身份,徹底撕了最後一層遮羞布之後,他便完全沒了顧忌。不僅夜夜宿在長菁宮寢殿內室,跟歐陽華菁真正做到了交頸而臥,還時不時地如影隨形。

    感情升溫,便是分離一刻,也覺着難忍,雖然明知道危險,但還是跟了出來。

    他藏身在一株高大香樟樹枝葉間的陰影裏頭,一雙視力極佳的鷹眼緊緊地盯着遠處席間首位的兩人,五指緊攏。眼底的幽光,更是變幻莫測,透着幾分清晰的醋意。

    不過,還沒看上多久,不遠處突然傳來了細微的動靜,聽起來像是有人過來了,到底心虛,逐月不敢多待,身形一閃便極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微微晃動的枝葉。

    彼時,十幾步之外的地方,寧舜跟暮四正攜手站在那裏,即便是聽到香樟樹方向傳來的動靜,也沒怎麼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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