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憐卻跟壓根沒見到似的,咬牙切齒。
“本宮在問你,皇上人呢?!”
“皇……皇上……奴婢壓根就沒見到。”
壓根就沒見到……一句簡單的話,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巴掌一般,扇在了白憐的臉上,怒急之下,她五指死死攥着酒壺,原本白嫩的一雙手,手背幾欲青筋畢露。
帶動着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異常緊繃,一衆伺候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倒了黴。
這樣的氣氛,足足持續了盞茶的功夫在逐漸散去,似乎是想通了,白憐的臉色,逐漸恢復了正常。甚至,還衝着那個辦事不利的宮女扯脣笑了笑,語氣十分輕柔。
“嗯,如此便罷,你也辛苦了,這些菜,便賞了你罷。記着,半個時辰之內,全都吃了,半點不得剩下,你們幾個,好好伺候着!”
滿滿一桌子的菜,都是好東西,賞了一個宮女,這是莫大的恩賜。
但,半個時辰之內全部喫完,半點不許剩下,這就成了酷刑。
瞪着眼睛滿面驚恐地看着桌子上二三十個盤子,宮女渾身一軟,癱倒在地,很快有人上前,一左一右扯住她的胳膊,拿筷子夾菜,就往她的嘴巴里面塞。
白憐不出聲也不離開,腰身一矮坐在一側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底的暴虐一覽無遺。
一側伺候的人並不少,皇上今晚不會來明月閣的消息,則被很快地送了出去,瓊華宮主殿外路旁的香樟樹的陰影下,瓊兒跟石榴並排站在那裏,靜靜地聽着一個小宮女說話。
自家主子吩咐了,讓她好好關注一下今天晚上皇上會不會去明月閣赴宴,所以瓊兒不敢怠慢,格外留心,此刻聽聞,新下不期然地就鬆了口氣。
石榴的表現,則是直接的多,一張口就是幸災樂禍。
“活該,還真以爲自己能耐旁人都是傻子了,也不看看皇上是如何的英明神武,又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的就被她這些小伎倆所矇騙?”
英明神武又怎樣,還不是讓自家娘娘傷了心?
好在皇上這一次也沒偏着白憐,這點倒是還算不錯。
目光沉沉地笑了笑,瓊兒沒吱聲,隨即又掃了眼那個送信出來的小宮女,多問了一嗓子。
“那那個受罰的宮女可曾說起,皇上今晚不來白婕妤這裏,是預備去哪裏?”
能這麼問,就是心懷期待的,瓊兒甚至暗戳戳地捏着手指,忍不住在心中默唸,去東宮,去東宮。
畢竟,主子在那裏呀。
哪知默唸了半天,那個小宮女也只是搖了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那個姐姐說,她壓根就沒見到皇上,只在朝陽殿主殿門外跪了一個多時辰。”
“哦,如此啊。”
連皇上的人都沒見着?那可真是活該了。
雖說是吩咐了瓊兒去關注冷君遨的動向,但是實際上,趙婉兮並沒有怎麼將這件事情給放在心上,依舊還是該幹嘛幹嘛。
明明是月朗星稀的晚上,冷紫彤卻非要纏着看星星,不忍心讓她失望,趙婉兮也真就陪着,讓奶孃抱了小包子一起,出去溜達了一圈。
莫約是今天從瓊兒口中聽到了消息,哄睡了冷紫彤跟小包子之後,趙婉兮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乾脆就起了身披了衣衫,出了寢殿在殿前的臺階上溜達。
本還想着趁着夜晚風涼,冷靜地整理一下思緒,好好考慮考慮眼下的問題,哪知剛出來沒多久,她就敏感地察覺到,空氣裏頭似乎有什麼不大對勁。
定眼望過去,同樣披着睡袍的冷昱麟站在月光下,正目光明亮地望着她。
“都已經這麼晚了,母后怎麼還不休息?”
相比較起這個問題來,天已經這麼晚了,他一個小孩子還沒休息,才更加要被說吧?
趙婉兮慈母心起,差點就沒忍住嘮叨幾句,只是眼神落在自家兒子身上時,卻又突然頓住改變了注意。
狀似惆悵地嘆了口氣,似是沒頭沒腦地就來了一句:“麟兒有沒有覺着,今晚的氣氛,格外壓抑?”
“壓抑嗎?”
明明是這麼好的天氣啊。
被自家母后的話語影響到,冷昱麟嘴角抽抽,差點就真的要擡頭去看,是不是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變天了。
所幸在最後一刻,卻又堪堪反應過來,嘴角掛着古怪的笑意,看似詫異,還帶着那麼點兒恰到好處的天真跟不解,朝着趙婉兮眨巴眨巴眼睛,使盡全力地扮無辜。
“好像沒有吧?母后是有什麼話,要問兒臣嗎?”
一邊說,他一邊暗戳戳地朝着某個陰影處瞥了一眼,隨即清清嗓子,特意加重了語氣:“母后想多了,怎麼會呢。欽天監下午才遞上來摺子,說近日來天氣甚好,幾乎都不會變天,又怎麼會壓抑?”
“近來天氣甚好?如今的欽天監,也歸你管了嗎?”
充分繼承了他父親優良傳統的緣故,趙婉兮一早就認識到,自家這兒子可沒有那麼簡單的,若是腹黑起來,就連自己的親爹那也是照坑不誤。
故而無辜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抱着這樣的想法,她腦海一片清明,甚至還滿臉的欣慰,就差伸手去撫摸自家兒子的腦袋了。
“麟兒果真是厲害了許多,此前說過要保護母后的話,母后現在可是信了。”
大概沒有什麼,是能夠比得上得到自家母后的誇獎以及肯定更加重要的,一聽趙婉兮這麼說,冷昱麟眼睛登時一亮,滿心歡喜。
莫約是有點兒得意忘形了,一個沒注意,嘴下差點就飄了。
“是啊,父皇說……額……母后?”
“繼續啊,你父皇說什麼了?”
“……”
如果不是趙婉兮從始到終都笑的一臉和藹慈祥,冷昱麟完全有理由相信,這根本就是在套自己的話!
不過眼下這一刻,不管趙婉兮表現的再怎麼和善,他心中依然警惕,驀然止住話頭沒有再繼續下去,一臉狐疑地盯住自家母后,疑惑反問。
“母后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了?”
趙婉兮:“……”
遺憾,怎麼就這麼快清醒過來了呢?果然這腹黑的兒子不好糊弄啊。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