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時,他面上帶着一絲猶豫,脣角也一連蠕動了好幾下。只是並沒有停留多久,那點兒猶豫,就變成了斬釘截鐵的堅決,至於一些隱晦的情緒,則是被掩藏的很好,讓人窺不見半分。
“兮兒,你是皇后,該懂事識大體!”
“什……”
什麼?
什麼叫做她是皇后,該懂事識大體?莫非在冷君遨的眼裏心裏頭,她就是那種小家子氣,完全不懂得輕重緩急的糊塗蛋?
壓根沒想到能從他的嘴巴里頭聽到這麼一句話,趙婉兮消化不及,有點兒愣了。
也沒細看她的表情,冷君遨語氣微微停頓之後,卻又話鋒一轉,提到了另外一個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出來。
“現如今,你可是還對那個夜風塵照舊念念不忘?”
冷君遨說這話的時候,或許就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話裏行間,分明是帶着明顯的醋意。反觀趙婉兮,則是持續呆愣。
“你說誰?”
嘴裏問着,腦海深處卻不期然地浮現出了一張熟悉的臉龐來,伴隨着的,還有許多不太美好的記憶。
也是分離的時日久了,加上自從她的記憶恢復,想起之前的種種之後,在烈焰島的那段經歷,便實在是算不上什麼了。眼下冷君遨提到,乍然之下,趙婉兮還真是有點意外。
就算是徹底想起來了之後,照舊還是忍不住滿面狐疑。
“這好端端的,你又突然提起他來做什麼?”
趙婉兮此言的本意,純粹不過是好奇不解,畢竟跟夜風塵之間的那段記憶,對於她而言,實在是難以定論。
且不論那人到底如何,總歸是救了她的命,這是不爭的事實。
甚至於,倘若不是那個人,她趙婉兮此時此刻,還不知身在何處,更談不上順利回來,與冷君遨跟孩子們團聚了。
只是這些話,她卻沒有辦法跟冷君遨細說,畢竟那個時候她狀態特殊來着。
如今再想想,爲了夜風塵跟冷君遨鬧矛盾,她心裏頭也多少有點愧疚,結果沒想到,就是她臉上那點沒能及時收起來的愧疚,被冷君遨看在眼裏,卻成功誤會了。
冷哼一聲,他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就變了。
“朕便知道,定是如此!”
瞳孔的幽深一點點地加深了下去,說完之後冷君遨甚至都沒給趙婉兮反應過來,解釋一句的機會,甩手便走。
臨了,還扔下一句讓趙婉兮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話來。
“夜風塵也倒罷了,你總該跟歐陽晟乾保持距離!”
“……”
不得不說,冷君遨的這句話,殺傷力極大。成功讓趙婉兮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退的一乾二淨,煞白一片。
或許在冷君遨看來,這話的意思單純只是關心,爲了提醒趙婉兮而已,可惜落在趙婉兮的耳中,就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
這個場景,跟她之前設想的,根本就完全不一樣好麼,心臟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趙婉兮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再度開了口,聲音冷的猶如臘月寒冰。
“皇上的意思,莫不是暗指臣妾水性楊花不成?”
嗓音幽涼,伴隨着讓人幾不可察的顫音,終於讓冷君遨腳步停下。
站在原地停頓了許久,他才緊抿着脣角轉過了身,猶豫了半響,才重新回來。面上閃過清晰的不忍,沙啞着嗓子出聲。
“兮兒你……”
言語之間,下意識地擡手過來,狀似要摸趙婉兮的臉頰,只是不知爲何,在指尖將要觸碰到的時候,又驀然僵住。
於此同時,明明是很無奈的語氣,偏又變得無比生硬起來。
“朕是什麼意思,皇后自該心知肚明纔是。你好歹也是一國之後,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是你的本分。”
趙婉兮:“?”
“冷君遨,你說什麼?”
你特麼的,腦子秀逗了吧?!什麼叫做讓她注意分寸?
她哪裏沒有注意分寸了?
話說的太過於刺耳,即便是讓人想要無視,都沒有辦法做到。咬着下嘴脣,趙婉兮的臉色開始逐漸變得十分難看起來。
拽了拽她稍稍有些顫抖的手指,冷紫彤小臉上一怒,不管不顧地就衝着冷君遨叫喊起來:“父皇你真的是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欺負母后?彤兒再也不喜歡你了,嗚嗚嗚嗚……”
大概是被兩人的情緒給影響到,話說到最後,小丫頭一個沒忍住,豆大的眼淚珠子就開始往外掉,止都止不住。
哪知這一次,一向疼她的冷君遨竟然完全不爲所動,冷漠地掃過來一眼倒也罷了,竟然還將炮火對準了她,再度啓齒。
“還有彤兒,身爲公主,便該知禮,哪能如此刁蠻?你的教養嬤嬤太過懶散,該罰!”
冷紫彤:“……”
算起來,她這還是第一次被冷君遨如此正兒八經地當面責罵,即便是力道沒有多麼嚴重,也足以讓她失神意外。
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連哭都忘記了。
心疼自家小女兒,趙婉兮第一時間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輕拍了幾下,眼睛雖然也是盯着冷君遨看,但是其中的暗芒,除了少許不滿之外,更多的卻還是若有所思的幽深。
冷君遨只當是不見。
“既然你喜歡住在這裏,那便好好住着罷,不過該學的規矩一樣都不能落下!從即日起開始努力,一日學不好宮規,學不好如何好好做一個公主,便一日不得踏出東宮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