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冷君遨輕描淡寫幾句話,成功引得殿內衆人色變。
莫說是上首的西岐皇后神情有了輕微的僵硬,就連一側的趙婉兮,都驚奇的不行。
如果不是這個場合,她差點都要忍不住直接問冷君遨,這些事情,他究竟都是什麼時候做的了。
帶着歐陽華菁跟歐陽長洛的屍身一道?
兩人一路同行,怎麼她就沒發現?
驀地思緒一轉,想到了此前被夜嘯天抓到楓葉鎮的那個冰窖,她隱約在冰塊裏頭看到的那個模糊的身影。
莫不是……
雙眼驟亮,趙婉兮刷地扭頭,直勾勾地望向身邊的男人。
察覺到她的目光,冷君遨卻沒有轉頭看過來,依舊還是目光微涼地盯着上首的兩人。
不過嘴角倒是稍稍往上翹了翹,同時動作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
兩人之間的互動小動作十分隱祕,旁人並沒有察覺。反而隨着冷君遨一番話,殿內竟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氣氛,微僵。
顯然西岐皇后沒料到這人做事竟這麼周全,一時想不到對策,只能皺着眉頭暗自咬牙。
剩下那位神祕的西岐王,因爲被珍珠流蘇遮了半張臉,就更加讓人看不清他具體都有些什麼表情了。
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他格外的沉默。
即便是眼下局面都顯而易見地僵着了,他還是一言不發,惜字如金。
就在趙婉兮暗自猜測着,這樣的僵局到底能維持多長時間時,到底還是有人看不下去,站了出來。
先是恭恭敬敬地朝着上首拱手行禮,才朗聲道:“臣以爲,南麟皇所言不無道理,既然現下長洛公主已經回來了,而我西岐並不缺醫術高明的人。
屆時請太醫一驗,一切真相便自會見分曉,也能讓公主瞑目,豈不正好?”
聽到這話,趙婉兮禁不住就心下一喜。
這人這話,聽着好像極爲中肯,但是實際上若是細品,明顯是偏向他們這一邊的啊。
而且經過他這一開口,餘下衆人,也有點蠢蠢欲動起來。
除了個別依舊穩穩地立在原地裝死之外,陸續幾人也站了出來,拱手彎腰。
“臣附議。”
“臣也覺着,南麟皇建議可行。”
“臣……”
西岐皇后一上來就發難,用的還是趙婉兮殺害西岐公主的罪名。
如今南麟皇言明公主已經帶回來了,究竟真相如何,就留給他們西岐自己去查驗,似乎除了同意之外,也沒有別的說法可行了。
只是,不論是哪一個,只要是站出來的人,都只提歐陽長洛不提歐陽華菁,其中的深意,想想也讓人忍俊不禁。
畢竟那位公主在南麟折騰出來的那些動靜,上首的皇后一介婦人能閉着眼睛說瞎話,他們可不能隨着跟風。
經過這麼一鬧,上首的西岐皇后那個臉色,已經完全沒法形容。
若不是有精緻的妝容撐着,怕指不定還會當堂失儀。
若單單只是冷君遨一人所言也就算了,大不了說他別有用心,只爲了要給趙婉兮脫罪。
但現在齊刷刷地跪在下頭的,卻是她西岐的臣子!
被氣的臉色微寒,冷冷地看着下首,她脣瓣張了又張,最終還是將訓斥的話給吞下去,
十分艱難地動了動殷紅的脣角。
“好,既然衆卿都意屬南麟皇的建議,那便……宣!”
嘴裏這麼說,人卻是冷冷地望了眼立在一旁的一個太監。
被她看的心裏發虛,那太監嚇得兩股戰戰,不斷地抹着額頭的冷汗。
正準備想要解釋點兒什麼,西岐皇后又轉過眼,將視線重新定格在下首冷君遨身後,趙婉兮的那張俏顏上。
不得不說,就這麼看上去,那張臉,還當真是……襯得起美人兩個字。
還不是那種空有外表皮囊的擺設美人。
從對方淡定自若的雙眼中,也算閱歷頗豐的西岐皇后便看得出來,眼前的女人,同樣不能小覷。
膚如凝脂,眉若遠黛,瓊鼻小巧而挺直,一點殷脣染了脣脂,更顯得嬌豔欲滴。
最主要的,還是那雙眼。
宛若明珠,燦若星辰,黑白分明,不沾半點渾濁。
就這麼一張臉,那麼一副看着弱質芊芊,絲毫看不出已經是生了三個孩子婦人模樣的身軀,穿上繡了鳳舞九天錦袍,沒有半點襯托不起。
反倒是隨了身側那個男人,一身的氣勢雍容華貴,即便是跟她比起來,也半點不遜色。
可趙婉兮越是這麼淡定,與西岐皇后而言,就越是恨的咬牙切齒!
尤其是當十分清晰地認識到,並且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人當真是有某種讓人,尤其是讓男人無法自拔的魅力時,她心底不斷翻涌的恨,就讓她抑制不住想要撕了對方的心!
看着趙婉兮的眼神也越來越冷,等到了最後,已經逐漸化成了明確的——殺意!
感覺到那股子蝕骨的寒涼,趙婉兮眉心猛地一跳。
細品起來,這西岐的朝堂,還真是……有趣。
暗潮洶涌,波瀾迭起,雖然沒有表現在明面上,但若是仔細留意,就能發現其中的微妙之處。
而朝着她發難的人,是西岐的皇后,論理,這該是屬於她的戰場纔對。
大家都是一國的皇后,誰也沒有比誰強,沒道理她就會氣短示弱。
可無奈冷君遨一直護在她前頭替她出頭,壓根半點發揮的餘地都沒留出來,趙婉兮就只好十分不情願扮演一朵柔弱,需要人時時保護着的小白花了。
心底擔憂着對方早有預謀的同時,一雙眼,也禁不住暗戳戳地四下打量起來。
除了適才站出來說話的那個大臣之外,她一雙眼還掃過了殿內其他大臣的臉。
將那些或真誠或虛假的面孔逐一留意過之後,最後到底還是移向了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