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僵住的人，成了趙婉兮。
到底還是被夜鳳塵看穿了她真正的意圖。
被迫困在他的懷裏，趙婉兮分明感覺到了來自夜鳳塵身上清晰的殺意。
有了剛纔那一幕，她的心頭，竟也抑制不住地浮現出了那麼一絲不受控制的恐懼。
“所以你，想殺了他？”
躲是躲不掉的，面臨死局，唯有一搏。若是夜鳳塵真的敢……
清晰地捕捉到趙婉兮眼裏的破釜沉舟，夜鳳塵再度咧開了脣角。
“直接讓他死了多沒意思？所謂殺人誅心，留着好好玩，才更有趣。”
說着，仰頭看向冷君遨。明明是仰視，卻愣是看出了睥睨般的架勢。
“你說是麼？辛奴。”
辛奴……
驕傲如冷君遨，哪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倘若有朝一日他醒來，回顧今日的恥辱……
忍的額角青筋直跳，趙婉兮心頭都快要滴血。完全用顧全冷君遨的性命，才催眠自己忍住沒有動手。
而一旁被問到話的冷君遨，除了因爲身體虛弱之極腳下不穩身體晃了晃之外，根本沒有多餘的反應。
眼神一如既往的麻木空洞，就好像他的靈魂已經被困在了什麼不知名的地方，眼前這個，僅僅不過只是一具軀殼罷了。
多看一眼，都讓趙婉兮心疼的要嘔血。
等等，困靈？軀殼？
電光火石間，好像有什麼緊要的念頭，從趙婉兮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快的她幾乎要捕捉不住。
正要奮力去追尋，就感覺到一直困着她的夜鳳塵，終於放了手。
如避蛇蠍一般地起身，沒等趙婉兮舒出口暢快的氣，夜鳳塵再度開了口。
話，不是對着她說的。即便是眉開眼笑，也帶着讓人膽寒的森森涼意。
“當日還得多虧了婆婆相救，本座才能保全這條性命。於本座而言，婆婆便是再生父母。”
“如今本座要成親了，想請婆婆出面主持，如何？”
被問到的老婦人牙關不停地打着顫。
即便是眼睜睜地看着親生兒子身首異處死在面前，也抹不掉她，或者說是更加深了恐懼。
聞言更是連連點頭，別說是質疑反對了，那樣子，分明就是生怕慢上那麼一秒鐘，自己也人頭不保一般。
“是，是，俺明白了，都聽島主的。您說做什麼，俺老婆子，便做什麼，絕無二話！”
啊這……
這老婦人，該是有多後悔？
現實版本的東郭先生與狼啊。
設身處地想想，趙婉兮都滿心嘔得慌，只是她卻沒有半點同情。
反而……等等，不對，成親？
看她終於有所察覺，不可置信地看過來時，陰氣森森的夜鳳塵，總算有了那麼點兒人氣。
“魅兒，本座想娶你，你該不會，不願意嫁吧？”
言語間伸出肌膚蒼白的手，拇指與食指漫不經心地摩挲着。
看似好像只是不經意的動作，但那股子威脅，趙婉兮又怎麼可能會解讀不出來？
！！！
她當然不願意！
而且她，已經是有婦之夫了好嘛？！
有夫有子，還要如何嫁人？！
怎麼這人就跟那老婦人，一個德行呢？
千萬個念頭瞬間就在腦海中瘋狂地叫囂了起來，那些個不願嫁，不能嫁的理由，不管是客觀上的還是主觀上的，都齊刷刷地往外涌。
恨不得直接衝開趙婉兮的嘴巴，佔據一席之地。
然而趙婉兮能做的，卻只有死死地咬着下脣，握緊了雙手。
用的力氣有點大，掌心的皮肉被刺破，生疼。
但是那點兒疼，卻都比不上她看向默默立在一側，木然無言的冷君遨時候的悲慟。
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娶趙婉兮，顯然早就成了夜鳳塵的執念。
導致他一刻都不想多等，一記眼神示下，居然當晚就要成婚。
迫不及待的樣子，像極了盜走不屬於自己寶貝的小偷。
一應物品全部齊全。
老婦人盼着娶媳婦兒，能用到的東西，是早就備下的。
沒有鳳冠霞帔，只有一方紅蓋頭，外加一身紅衣。
就這，夜鳳塵竟然也不嫌棄。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能得償所願。
對於趙婉兮的本事，夜鳳塵早就已經心知肚明。故而爲了讓她乖一點，特意封住了她的穴道。
所以別說是找機會接近冷君遨，偷偷爲他把脈探看情況，趙婉兮甚至就連自己的行動，都無法控制。
換衣梳頭的事兒，全都是老婦人代勞的。
好歹死了個兒子，趙婉兮不太清楚老婦人真的是心裏的恐懼壓過了悲傷，還是爲了保全剩下的家人，竟也乖乖聽話。
只是在替她梳頭的時候，手底下動作不輕，拽下來不少長髮。
差不多天色將晚的時候，趙婉兮就被攙扶着出來了。
院子裏簡單地搭了個香案，夜鳳塵坐在輪椅上，勾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身紅衣愈發襯得他面色蒼白如紙，詭譎難測。
冷君遨則是照舊站在一旁，面容僵硬眼神木訥，安安靜靜的一言不發。
唯獨引起趙婉兮格外注意的是，不過分開纔不到兩個時辰，此前因爲失血過多隨時都會暈厥的冷君遨，此刻居然站的筆挺。
臉色照舊不是太好，但比較起那會兒來，似乎恢復了許多。
視線下移，他的左臂，空空蕩蕩。
抑制住心底那股子撕心裂肺的痛，趙婉兮總覺着好像有哪裏不要對勁。
可惜，缺少個查證的機會。
見着趙婉兮出來，夜鳳塵的目光幾乎一瞬間就轉了過來。
明明看她關注點不在自己身上也毫不在意，雙眼癡癡，迸發出十分強烈的光彩。
見老婦人揚揚手裏的蓋頭，作勢要遮住趙婉兮的臉時，也擺擺手阻止了。
狠狠地嚥了口口水，夜鳳塵這才啞着嗓子出聲。
“娘子。”
趙婉兮：“……”
滾尼瑪的娘子！
誰是你娘子？
介於對方凝視存在感，讓人極爲不舒服且不是一般的強，趙婉兮心中帶着極大的不滿轉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