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被冷昱麟不陰不陽地唬了一通,又被人打斷思緒,讓原本就心有慼慼然的歐陽南裕心情惡劣到了極致。

    宮人的驚呼都沒聽清,率先勃然大怒。

    火氣泄到一半,才突然意識到什麼,視線立馬往冷昱麟這邊瞧。

    “哪裏走水了?”

    很快有人湊上前附耳稟報:“王爺,是朝陽殿。”

    “朝陽……”

    那裏可是西岐王的寢宮!

    愣愣回過頭,歐陽南裕就看到,有滾滾濃煙從殿內不停地飄出來,嗆得靠近的宮人們都不能呼吸,一個接着一個地咳嗽。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南麟儲君剛從裏頭出來?

    驚疑不定地投以詢問的目光,冷昱麟卻不給他機會。

    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既然西岐皇宮裏頭走水了,想必王爺也挺忙的,本宮就不打擾,先走一步了。”

    傲慢狂拽,要不是他有身份擺在那裏,就這樣的小孩,隨便走到哪裏,都是要被人給打死的!

    一而再地被當衆下面子,即便歐陽南裕再怎麼能忍,臉還是得要。

    當下完全無視冷昱麟對他的輕蔑,很乾脆地開口留人。

    “稍等,南麟太子留步。不知你這是要去哪裏?

    千里迢迢而來,你還尚未成年,本王知曉定然是累了。早就讓人準備好住所,這就帶你過去。

    至於這裏……”

    掃了眼持續濃煙的朝陽殿,歐陽南裕迅速調整臉上的情緒,變得不痛不癢起來。

    “不過只是宮裏頭的其中一處而已,不打緊。”

    西岐王已死,歐陽南裕這態度,顯然就是將自己已經是準帝王的姿態,給重新找了回來。

    也因爲這句話說出口,他才終於找回點兒主場的優勢。

    這裏是西岐,是他的地盤啊。

    冷昱麟小子就算是又傲又拽怎麼了?

    少年可畏又怎麼了?!

    能有他活的時間長,經歷的事情多嗎?!還不是乳臭未乾!

    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不知怎麼突然就被激發了莫名的優越感,歐陽南裕說完之後,還以眼示意一側的黃奇,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留人。

    不管再怎麼說,冷昱麟留在宮裏頭,怎麼都比在外面安穩啊。

    就算他想搞事情,那也不得遮掩一二?

    熟悉的小算盤又回來了,歐陽南裕腦子轉的飛快,已經在想着下一步要怎麼攻略搞定這個小屁孩了。

    可惜黃奇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別說是迴應了,就連半點眼神都沒有給他。

    見狀,歐陽南裕嘔的差點失控,恨不得直接打殺了他。

    白眼狼!

    明明都已經是他的女婿了,竟還向着南麟?

    不對,黃奇一向都是想着南麟的,是他之前低估了。

    這倒也罷了,關鍵是……

    瞥一眼整整齊齊立在黃奇身後的那些兵將們,歐陽南裕就覺着心口都隱隱發疼。

    雖然冷昱麟這裏不知道歐陽南裕怎麼突然之間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但態度的變化實在是太過明顯,瞎子都看得出來。

    秀氣的眉梢輕輕揚了揚,被看似天真覆蓋着的瞳孔稍稍一暗,他陡然笑的。

    一拍雪白的牙齒齊齊亮出來,冷昱麟似乎笑的沒有什麼惡意。

    如果不是眼神格外黑沉的話。

    “留宿宮裏就不用了,想來也不會太方便。

    只是慎親王,差點忘記問了,本宮的父皇,還有母后呢?

    本宮可是記得,收到的書信上寫的是,父皇已經同你結爲同盟,而母后也是你西岐的座上賓。

    如今他們,何在啊?”

    尤其趙婉兮被西岐奉爲座上賓那封信,還是歐陽南裕代爲轉交的。

    風很輕,柔的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小小的少年站在陽光下,脣角咧開露出白牙,笑的人畜無害。

    卻讓歐陽南裕好不容易纔聚集起來的內心優越感,瞬間就被擊潰的無影無蹤。

    後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所以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了,一定要留下這人在宮裏住?

    明明只是個小孩子,那張少年稚氣的臉上,既有趙婉兮的影子,五官也像極了冷君遨。

    可哪裏又真的像是個孩子?

    分明就是在世惡魔,難對付急了。

    他本不該怕的。

    昔日面對冷君遨時,他即便是心裏有忌憚怯意,面上也好歹穩住了的。

    如今站在面前的,不過是那人的兒子,一個尚未長成的黃口小兒罷了。

    但是很奇怪,明明道理都懂,但實際情況就是不論歐陽晟乾怎麼努力,都說服不了自己。

    只覺着在那雙精光湛湛,眼神銳利的不想個孩子的冷昱麟的注視下,一股子冷氣止不住地從後背往上竄。

    莫名兩股戰戰。

    尤其是聽他提到自家父皇母后,那股子寒氣就更甚。

    明明內裏冷的不行了,偏額頭涼汗不止。

    下意識地擡起袖子擦了擦臉,歐陽南裕放下手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一個尚且只是未成年的稚子,嚇的有多狼狽。

    冷昱麟離開西岐皇宮,走的十分順暢,毫無懸念。

    甚至是大搖大擺。

    等他們一行人,包括黃奇等人都消失不見了,歐陽南裕這廂又有人忍不住跳了出來。

    “王爺,怎得不下令?”

    “就是王爺,弓箭手,刺客,皆已就位,只消您一聲令下,莫說是那南麟黃口小兒,即便是一起進宮的那些南麟人,也……”

    “在下倒是覺着,王爺不下令是對的。

    你們可有留意到,那南麟儲君的身邊,有多少高手護衛?

    就單單是那個軍師,都不容小覷。

    萬一一擊不成落敗,等他們回頭算賬,依着如今咱們的實力,怕是疲於應付。”

    “此話在理,且不說南麟那邊,即便是如今的郡馬爺,那也是不好對付的。貿然動手刺殺,絕非上策!”

    “可難道就這樣,任憑一個南麟小子在我西岐國土耀武揚威不成?我輩顏面何在!”

    “照你如此這般說……”

    你來我往嘰嘰喳喳,怎一個熱鬧了得。

    落在歐陽南裕的耳朵裏,卻儼然成了足以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幾乎是聚集起了全身所有的力量,他才終於拿足了氣勢,放聲大吼:“夠了,都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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