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 >第八章 落腳
    再次回到錦衣衛北鎮撫司駐地已然是天光大亮,陸良帶着妹妹陸貞娘二次進來,心境已截然不同。

    當他看清楚那高舉火把之人乃是那個校尉陳武時,心中的恐慌便消失不見。

    陳武見到陸良,和穿着他婆娘爲他縫製的衣袍,正神情慌張的陸貞娘,便將火把遞給旁邊那個大漢,吩咐道:“帶回鎮撫司。”

    於是,陸良便又回來了。

    此刻,他和妹妹站在一處暖房中,不得出門,折騰了一夜,陸貞娘困的不成樣子,便又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陸良也有些睏意,但是在這間屋子裏,他不敢睡覺,只因這裏是聞風喪膽,臭名昭著,可止小兒夜啼的錦衣衛鎮撫司。

    打了一個哈欠,陸良伸手捂了捂嘴,眼角有淚水滑落,又伸手揉了揉眼睛,睏意襲來,陸良想睡覺。

    這時,一個人掀起厚厚的門簾,走了進來,看着站在一旁站立不穩的兄妹二人,便笑道:“怎麼不坐?”

    陸良打起精神來,拱手一禮道:“見過劉大人。”

    這人正是押解他們一家進京的錦衣衛總旗劉金喜。

    劉金喜走到正堂中間,大馬金刀一般坐在椅子上,說道:“坐吧。”

    陸良又是一禮,便扶着仍然處在迷糊中的妹妹,坐在了下手處的一張椅子上。

    劉金喜看着這蓬頭垢面的兩個孩童,問道:“說吧,怎麼回事?”

    陸良說道:“大人,真不關我的事,我們只是想找一處安身之所,哪想到會碰見這樣的事情。”

    劉金喜面露不愉,說道:“說說夜裏碰到的事情。”

    陸良拿捏着話語,緩緩說道:“大人,倒是有兩個白蓮教教衆,提到什麼古佛寺田圜什麼的,其中有一個人說他殺了兩個人。”

    劉金喜問道:“可曾見到他們的相貌?”

    陸良搖頭道:“不曾見到,那兩個人只是站在外面說話,我們躲在殿內,沒看到他們到底長什麼樣。”

    劉金喜摸着下巴,思索着什麼。

    門簾又被掀起,帶進來一陣寒風,陸良被這股寒風吹過,便覺得精神許多。

    那進來的人是陳武,只見陳武施禮道:“啓稟大人,卑職打探到了,那古佛寺的田圜已然被東廠的人拿下了,此刻應該押在東廠內。”

    “哦?被東廠拿了?”劉金喜疑惑問道。

    陳武點頭道:“是,東廠那邊已然說是破案了,另外,卑職也仔細搜查了城外東南郊的那個淨土寺,是明泰五年建的,只是已經荒廢多年,查不到什麼痕跡。”

    劉金喜面色沉靜,沉吟片刻道:“既然東廠接手了,那把兄弟們都撤回來,此事就先這樣。”

    “是,大人。”陳武施禮退了出去。

    陸良見此間事了,便開口問道:“大人,既然這裏沒我們什麼事,陸良告辭。”說完,就要帶着陸貞娘走。

    劉金喜伸手攔住道:“慢着,這京城雖大,卻也不好找免費的住處,這樣吧,你二人先到我那裏,反正我也不經常在家,就當你們照顧我老孃了。”

    陸良一聽,思考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只是,沒有工錢啊。”劉金喜又說道。

    陸良回道:“謝大人,我們兄妹二人能有落腳的地方,就已經滿足了,不敢奢求工錢。”

    “好,你去院子裏打一桶水,清洗一下,我還有些事情處理,待過了晌午,便帶你們回去。”劉金喜看着陸良那髒兮兮還有異味的身體,說道。

    陸良說道:“遵命,大人。”

    劉金喜搖搖頭,便出了這間屋子,不知去向。

    陸良見妹妹陸貞娘還是打着瞌睡,這屋中也沒個睡覺之處,便將她放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上打盹。

    陸良掀開厚厚的門簾,走到院子中,有一口水井在旁邊,一個掛着水桶的木架子架在井口上。

    這間院落,是北鎮撫司駐地的偏院,離之前關押陸良兄妹的詔獄倒是不遠,有偏房三間,都是坐西朝東,院落中還有一棵掉光了樹葉的樹木,幾個石凳和一張石桌放在院子裏。

    此刻,這間院落中沒有人在,陸良環視片刻,便將那井口木架子上的水桶,沉下水井,裝滿水之後,便搖動木架子,在圓木轉動下,那裝滿水的木桶便被陸良帶了上來。

    冰冷的井水,陸良將水桶拎放在地上,想找一個盆清洗一下好長時日都沒清洗過的臉頰。

    只是這院子中乾乾淨淨,連半個盛水的器物都沒有,陸良只好雙手捧起水桶中的水清洗,冰水敷面,寒冷刺骨,陸良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三兩下又是洗了一把,便覺得有些冷,趕緊回屋暖和。

    進入屋中,那燒有火炭的火盆,擺在屋中間,陸良伸出雙手在炭盆旁烤手,這散發着的熱量溫暖着陸良的身體。

    再看靠着椅背呼呼大睡的陸貞娘,陸良輕笑一聲,便從懷裏摸出那三個饅頭,想了想,又將兩個塞進了懷中,將地上的鐵鉗子,拿到屋外,用那已經有薄薄一層冰的水桶中清洗一下,又順帶着將那饅頭表面也涮了一下。

    回到屋中,陸良將那個饅頭用鐵鉗子夾住,然後放在炭火盆中烘烤,不出片刻,冒着熱氣的烤饅頭就好了。

    陸良用手掰下一點,放入嘴中,酥軟香甜,便放下鐵鉗子,將烤饅頭放在雙手上來回搗騰,待熱氣消散些後,陸良站起身,叫着妹妹道:“貞娘,貞娘,醒醒,喫飯了。”

    邊說還邊把烤饅頭放在陸貞孃的鼻子處,讓她聞着氣味。

    陸貞娘睜開雙眼,模糊地看着陸良,然後看見那個冒着熱氣的烤饅頭,眼睛一下子睜大,叫道:“烤饅頭,貞娘喫。”

    陸良笑着掰開半個,遞給她,說道:“快喫吧,一會兒涼了。”

    陸貞娘小嘴抿了一下,便大口喫着烤饅頭,待她喫完,滿眼希冀地看着陸良,看着她充滿渴望的目光,陸良便又摸出一個饅頭,拿到外面那已然凍上一層冰層的水桶中洗了洗,想了想,又把僅剩的一個饅頭也拿了出來清洗一下,順帶將那水桶中的水潑在了院子裏,以免因爲那水凍成冰塊,水桶不能再用。

    進入屋中,陸貞娘看着他拿着兩個饅頭,小眼睛緊緊盯在饅頭上。

    陸良用那鐵鉗子夾住,便又烤起饅頭,不大一會兒,散發着熱氣的饅頭烤好,陸良遞給陸貞娘,說道:“慢點喫,小心燙。”

    陸貞娘眉開眼笑地接了過去,又吃了起來。

    陸良又烤着最後一個饅頭,心中想着劉金喜,這錦衣衛總旗似乎不像是壞人,但爲何押解他們一家回京,卻又不給他們厚衣物,以至於這具身體的原本主人,少年陸良被凍死,而他母親也活活凍死,父親更是撞囚車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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