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 >第五十一章 算計
    待南巡隊伍過去之後,醉道人才拉着陸良走出荒草叢生的野地,站在官道大路中,昂首南望。

    只是片刻後,一陣馬蹄疾馳聲,從北而來,馬嘶長鳴,停在二人面前。

    來的是兩個人,還帶着兩匹空馬,兩人四馬就這樣停在煙塵吹過的古道中。

    “大人。”其中一個騎在馬上的男子叫道。

    醉道人接過一匹健馬的繮繩,翻身上馬,看着陸良道:“上馬。”

    “師傅,去哪?”陸良有些茫然,這醉道人究竟什麼來頭。

    “上馬。”醉道人又說道。

    陸良見醉道人也不解釋,便也飛身上馬。

    醉道人一抖繮繩,那匹身下的健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而後便朝着古道的岔路口,飛奔而去。

    那剛剛來的兩個人也不多問,只是打馬追了上去。

    陸良看着三匹健馬飛奔直向遠方,便也學着剛剛醉道人的姿勢,一抖馬繮,雙腿夾住馬身,那匹馬果然精通人性,嘶鳴幾聲,而後人立而起,陸良驚叫一聲,好懸沒有掉落馬下。

    健馬前蹄又重重砸落在地上,濺起塵土,隨風往南飄去。陸良興奮的怪叫一聲,大喝一聲:“駕!”追着遠處的三人,急奔而去,只留下,一陣煙塵,隨風飄散。

    待煙土散去,這條古路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朱厚熜被一萬多將士牢牢圍在隊伍的正中央,那三十二匹健馬拉着的巨大馬車,猶如一座行走的行宮一般,只是此刻,朱厚熜卻獨自一人坐在這有如宮殿一般的車廂內。

    此次南巡,經歷過羣臣多次諫阻,可算成行,只是闊別家鄉多年,朱厚熜的心情卻有些複雜,他十四歲從家鄉安陸來到北京城,接任了皇帝大統,初時的興奮已經隨着這麼多年的爭鬥,消耗殆盡,有的只是深深地疲倦。

    他厭倦了整日和這些心思叵測,大義上爲國爲民,實際上卻是爲了自己的私利,甚至是爲了那一點點身後留名,自私自利的大臣們,勾心鬥角。

    他厭倦了,且在紫禁城中,這十七年尚有母親陪伴,只是隨着蔣太后的過世,朱厚熜倍感孤獨,他想起了自己尚是孩童的時候,在安陸的王府中,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思考着一國之事。

    朱厚熜在這空蕩蕩的車廂中,嘆了一口氣。

    這車廂裏,只有他身下坐着的一個蒲團,除此之外,尚有一個銅缶放在身旁,只要是有什麼吩咐,敲擊銅缶,便有候在車外的內侍,進來服侍。

    朱厚熜睜開雙眼,精神有些恍惚,半晌纔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是在南巡的路途中。

    只是,近鄉情怯,朱厚熜摸着自己的臉,有了一些細紋,常年的打坐修煉,服食丹藥,卻比常人蒼老了一些,朱厚熜覺得這是操勞所至,這舉國上下,雖有無數官吏,口口聲聲說着爲國爲民,但是那寢宮之內,羅列的樁樁件件,侵吞土地,大肆貪污的勾當,他朱厚熜全都知曉。

    養了這麼多的錦衣衛、西廠緹騎,是白養的麼。包括夏言舉薦翟鑾一事,他朱厚熜難道不知道這翟鑾祕密回京之後,頻繁出入夏言府邸,他全都知道,只是環顧四周,無人可用,是以,他默許了,看破不說破。

    這些年,所謂君臣之間的默契,早已被朱厚熜體會的清清楚楚。

    皇帝,老老實實待在紫禁城中,待在那冰冷的宮牆內,才叫皇帝。

    治理天下,不勞皇帝費心,自有一干臣子嘔心瀝血,順帶着爲本家族人牟取些私利而已,那是他們應得的。

    朱厚熜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這天下,是朕的。

    十七年的“大禮議”之爭,還不是他朱厚熜笑到了最後,楊廷和又如何,楊慎又如何,汪俊又如何,喬宇又如何,還有那“左順門”之變,除了被打死的十八名臣子,剩餘的二三百名臣子,早已在這些年被他處理的乾淨利索。

    這天下,朕是皇帝。

    朱厚熜豁然站了起來,這大殿竟能直立行走,朱厚熜揹着手,心潮澎湃,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此刻,那個十四歲懵懂無知的少年要回家了,作爲天地間最爲尊貴的皇帝,回家了。

    朱厚熜心中起伏不定,然後又坐在了蒲團上,然後將銅缶敲響,只是須臾,那車廂的大門打開,黃錦進入裏面,躬身道:“皇爺。”

    朱厚熜看着站在車門處的黃錦,問道:“到了哪裏了?”

    “回皇爺,還在順天府地界,前面就快到了良鄉。”黃錦說道。

    黃錦想了想道:“皇爺,可還要接見順天府的官員?”

    朱厚熜說道:“朕難得出京,見見吧,到了良鄉,叫大小臣子過來見駕。”

    “奴婢遵旨。”黃錦說完,便退了出去傳旨。

    這萬人的隊伍,行進緩慢,這第二日,纔行到順天府的良鄉地界。

    皇帝南巡,這沿途州府早已收到旨意,修橋補路,供給糧草。當皇帝要接見在良鄉等候皇帝南巡隊伍經過的大小官吏,全都換上官服,站在路中全都翹首等候。

    只是片刻,那遮天蔽日的旌旗便出現在這些官吏的眼中。旌旗招展,手執刀劍的護衛隊伍,跨步而來,皇帝威儀,當真巍峨。

    這些臣子慌忙跪在路邊,等候皇帝召見。

    隊伍停下,進行休整,有內侍傳旨,召見等候在良鄉的臣子,這些人在一隊錦衣衛的帶領下,便到了皇帝南巡乘坐的攆車旁。

    車廂門打開,朱厚熜站在車上,舉目四望,只見這周圍,荒野寂寂,尚是寒冬。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守候在一旁的臣子們跪在地上,叩見帝王。

    朱厚熜心情大好,便說道:“平身吧。”

    這些臣子便站起身,恭候在旁,朱厚熜也不下車,只是開口道:“朕此次南巡,一路向南,有諸位臣子,修橋補路,供給大軍,倒是辛苦了。”

    “爲陛下分憂,不敢言苦。”其中一個臣子高聲回道。

    朱厚熜心情更佳,點點頭道:“待朕還京之後,自當論功行賞。”

    “謝陛下。”諸位臣子高聲回道。

    朱厚熜便揮揮手,示意這些人等退下,大軍繼續南巡。

    只是這時,有一人出列,高聲叫道:“啓稟陛下,臣有事啓奏。”

    只見一個姿容偉秀的人出列,乃是監察御史胡守中,朱厚熜問道:“愛卿有何事上奏?”

    這胡守中此刻作爲監察御史,正在巡按順天府,皇帝所過之處,奔走伺候,無所不至。

    此刻聖駕行至良鄉,胡守中也在等候的諸臣之中,這時開口道:“臣參劾順天府治中潘璐,怠慢不恭,失於迎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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