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十二媚 >第一卷 白雲外 第七章 玄冰破寒(上)
    幽冥玄冰靈體,非金石器物,非飛禽走獸。

    幽冥玄冰,和鴻蒙聖火同時誕生。也是由天地生成而出。

    天上的太陽真火是由鴻蒙聖火迸發而出,是爲天地間的第一種火,三界五行所有火的始祖。

    那月亮的寒氣,便是由幽冥玄冰匯聚而成,是爲天地間的第一種冰,三界五行所有冰的始祖。

    天地開闢最初,曾是神女青女,負責掌管這幽冥玄冰。可青女耐不住寂寞,便回到了月亮上,又換了姑射仙子負責看守。

    姑射仙子因多爲人間奔走降雪,不能守着一處不放,最終,又換了王母座下弟子董雙成,封爲冰雪女仙,派往看守。

    董雙成卻受不住幽冥玄冰之極寒,只得換了地方。

    最終,幽冥玄冰也就自生自滅,凝化成了一顆拳頭大的冰種,被當時的魔尊用聖物封印,帶回了魔界。

    從那以後,幽冥玄冰也就銷聲匿跡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如今卻被留玉附了靈。

    與那些神器不同,幽冥玄冰乃是天地間的力量,留玉如今的靈力,根本無法控制,所以纔會導致寒氣外泄,波及旁人。

    天色已晚,留玉見無非睡得正沉,輕輕掀開了馬車外蓋得油布簾,只留下裏邊的紗帳掩着,朦朦朧朧看車外的風景。

    白雲外的光景,和人間勝似。有期期艾艾的地界,也有阜盛繁華的地界。如今正到了一處街道,雖是夜深人靜收了攤,卻還是能感受到街道原先的喧譁熱鬧。

    角落裏點點藍光,在這靜謐的夜十分顯眼。

    留玉知道,那些都是遊靈。沒有附靈,所以沒有靈體,只能慢慢遊蕩,等着意識徹底散去的一天,也就算是灰飛煙滅了。

    他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縮在被子裏的無非。鬼使神差的,移到了她軟塌旁的位置坐着,細細的看着她的面容,一寸一寸的,一絲也沒有錯過。

    “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本是一片寧靜溫馨的畫面,卻被無非突然睜開的眼睛打破了,她看向留玉,留玉也不躲,仍那般看着她。

    四目相對,兩人似乎,都在企圖從對方的眼睛裏,尋找到什麼。

    “是。”留玉還是鬆了口。

    “何時?在哪裏?”

    留玉又回到了原先坐的位置,重新將油布車簾蓋好。

    “怎麼醒了?可是冷?”他想了想,“還是風聲吵鬧了?”

    無非沒有給他任何岔開話的機會,直截了當,“你何時見過我?我又何時見過你?”

    前邊的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斯禮喊說,讓先好生休息,明日天亮了再趕路。

    無非心知肚明,定是荷妨嫌顛簸,不得好生休息,這才偷懶。

    只見留玉一眨眼,一道靈力飛出,四匹一路也不曾懈怠的好馬,就這樣眼睜睜的消失了。

    原那四匹馬,是留玉怕一路太過顛簸,自己用靈力變出來的。這也不怪荷妨受不住了,他們的馬車可是靠着馬蹄一下一下帶向前的,怎麼會穩呢?

    “我希望那人不是你。又希望,那人是你。”

    驟然靜了。

    留玉拿出了原先荷妨給他的一盞鉛華酒。

    “喝了再睡吧。”

    奈何,無非心裏思索着他的話,無心喝那酒,身上又無力,也坐不起身子。

    “明兒再喝吧。今日喝過一盞了。”

    留玉惦記她喝了還能好些,不難受便睡得着了。擔心她這樣不睡,明日身子更是不好,便憑空變出一把小木勺,半跪在了軟榻邊,用木勺舀着盞中的酒,給她喂去。

    “你...”無非顯然沒想到他竟會如此,話沒說出口,勺子便已到了嘴邊。

    她反應過來,知道留玉從沒如此過,不知不可以這般半跪着。卻也不好開口提醒,又怕拂了他的好意,只得先乖乖的喝了那盞鉛華酒。

    喝畢了酒,無非品出了那話中之意,明白留玉心中已有了一個記掛之人,也不好再同他多言,只無趣,很快也就睡了。

    一夜過去,直至到了十方樓門口,二人也未再說過話。

    馬車停了下來,斯禮卻先小跑到了後邊的馬車,將無非抱了起來。一路走在最前頭,從十方樓最左邊的小門進入穿過外樓大堂,到了內院。

    荷妨跟在斯禮身側,一直說笑着,無非有時也會接幾句。只留玉跟在後頭,像押送犯人一般,死死盯着斯禮的背影,眼中射出的寒光滿是凌厲。

    內院中間布着三人高的假山石,石下是汪汪池塘。下邊都是撒着野花草地。東西兩邊,各有一垂花門,連着不知通往哪裏的長亭廊。

    剛順着小道到了池塘邊,正是那假山石之下,不知怎的,斯禮忽然踩到了塊碎石,草地靠水一頭又本就滑些,一下子穩不住,朝後跌了過去。

    幸而荷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不至於栽在地上。只是落下的空隙,同樣差點被摔出去的無非,已經穩穩的被留玉接了下來。

    “多謝!”虛驚一場,荷妨因留玉的舉手之勞,也不再對他那樣大的怨氣了。

    “應該的。”留玉臉上似笑非笑,“若早說來,也不必斯禮兄特意到我們馬車一程了。”

    斯禮和荷妨仍走在前邊帶路,這次,留玉抱着無非,開始琢磨起了這十方樓內院的風景。

    進了東側的垂花門,荷妨同斯禮耳語,“原來他也是能幫忙的。早知道,便該提前給他說好。咱們也省些力氣。”

    “哦?幫什麼忙了?”狐狸眼朝荷妨一轉。

    荷妨伸出手指,偷偷偷指了指身後,“這麼長的路,若沒有他,咱們倆換着抱過去,也是怪累的。”

    斯禮心安理得,“那可未必。別的他未必會幫呢。”

    “可今日不就幫了?”

    “也對哦。”斯禮的目光朝身後二人流連片刻,一本正經的看着荷妨,“那...”

    “那什麼啊?哎?啊!”

    一聲尖叫,荷妨已經被斯禮打橫抱起,剛剛還一義正言辭模樣的斯禮,此時正是笑眯眯的低頭看着荷妨。

    “你要死啊!不會提前說一下!嚇我一跳!”荷妨兩個白眼甩了過去。

    “這不是,留玉分了我的活,我也閒了,正好你也不愛走。”他將懷裏的荷妨又攏緊了些,“妨妨,今兒,也該換我抱你了吧!”

    荷妨不必出力,受用的緊,伸手玩起了那紅豔豔的指甲,“嗯!姐姐今兒個心情好,準啦!賞你。”

    無非被留玉接過,心裏倒也不意外。一日的車馬,她已然知曉留玉並非傳言之人。

    “多謝。”

    留玉點了點頭,看着長長的廊道邊,具是垂下了不知什麼名的藤蔓,上頭綴着小花,有白有粉,即攔不住陽光,又別有一番韻味,只覺得心曠神怡,不由喜歡起了這裏。

    “你累嗎?”無非自己如今什麼忙也幫不上,還要拖累旁人,有些過意不去,不由朝留玉關切幾句。

    留玉輕輕搖了搖頭,無非看不見他的臉,就連留玉自己也不能知道,臉上何時,竟浮了淡淡一抹笑意。

    前頭斯禮曉得荷妨怕冷,腳下越走越快,刻意和留玉空出一段距離。

    荷妨見他走快了,忙有些心慌,“你仔細些!急着一時半刻作甚!當心又空了腳,若把我再摔出去,可沒人再來救了!”

    “你當我是誰?還能摔了你?”斯禮這時纔開始不服了,“那人如今可沒了空,我必不得再摔了。”

    “什麼?”

    斯禮笑而不語。只顧朝前走去。

    出了垂花門,落着一座院子,青瓦白牆,十分雅緻。

    斯禮繞過院子,仍是在草地上走,進了一片豔紅色的薔薇圃。

    薔薇開的妖冶,留玉不知怎麼的,想起了黃泉外,也有這麼一片豔紅,但那是曼珠沙華,倒是更詭魅些。

    “你住在哪裏?”

    “嗯?”無非答話:“原先住的時日短,還沒挑住處,只暫時在內閣旁小院的客房。這次回來,若是時日久,估計就要好生安置住處了。”

    留玉若有所思,無非趁勢想着探探口風,“你會留下來嗎?”

    “留下?”

    無非點頭,“和我們一起,做執者。”

    留玉眉心動了動,“爲什麼要做執者?”

    “我也不知道。只是,樓主說,做執者是機緣,也是因果。”

    “我未必有這樣的機緣和因果。”他口中說着,眼裏流出了幽深的光。

    無非這下心裏有了底,一鼓作氣,“怎麼沒有呢?不怕告訴你,其實我們去千里迢迢,有一件事,便是勸你同我們一起入十方樓。只是原先一直沒有機會言說。才拖成這般。”

    “這是執者的任務?”留玉驀的收了原先的表情,臉上變爲了一片陰沉。

    一陣寒風略過,前頭的斯禮和荷妨同時打了個冷戰。

    “是任務的。只是...”無非頓了頓,“我原想着,你若不想,便也不算什麼機緣了,倒也不必再問詢,不是機緣,也就不是任務了。可如今,我倒想你留下。”

    寒風過去,又是春意盎然。

    “爲什麼?”

    “想便是想了,真要理由,這會卻也想不出。”無非也不知道。她本是個喜靜之人,可荷妨同斯禮好,有時她一人陪着,又有些不自在。

    怕獨自離開掃了他們的興致,留着又屬實多餘。

    她琢磨着,若留玉能留下來,也不怕那般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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