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十二媚 >第一卷 白雲外 第十一章 一見喜客(上)
    “咚咚咚!”

    門是半掩着的,可四人依舊乖巧的等在門口,秉持着人來了再進的原則。

    “咯吱~”不知敲了多久,就在荷妨已經開始做思想鬥爭之時,門打開了。誰也沒想到開的會這麼突然,更沒有想到,這門竟會是向外開的,正在趴的最近的荷妨腦門上留下一個包。

    “哎呦!”

    見到裏面出來的女子,荷妨第一時間整理好表情和儀態,就算是疼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也要微笑!

    那女子頭髮散亂着,上着淡粉色百蝶穿花紋樣的灰鼠襖,下着大紅五蝠祥瑞圖樣的留仙裙,項上帶了個瓔珞圈,手腕綴了翡翠鐲。

    身量纖纖,個頭不高,臉幾乎只有巴掌大小,一雙眼睛又黑又圓,眉毛彎彎,此時眼皮腫的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一時見到衆人,有些驚愕,總算是止住了抽噎。

    “小姑娘還怪可愛的,只是怎麼哭成這樣?”荷妨用靈力跟身邊的傳着話。

    無非聽着,上下打量了一週這小姑娘,確像個雪糰子一般,是個招人憐惜的。

    “今日不開館,去別家醫病吧。”聲音又軟又糯,還帶着些哭腔。

    小姑娘沒擡頭瞧,只垂眸看見了眼前四人下襬,一黑一白,一紅一紫,乍眼的很。

    無非依舊是一襲素淨的白衣,留玉變是玄色大袍。荷妨今日是水紅的大袖紗裙,斯禮搭着荷妨,一襲紫色錦衣華服。

    “姑娘有禮,我們不是來醫病的。”斯禮作了個揖,還來不及再多言,就被荷妨擠開了。

    “姑娘,不是你求了十方樓嗎?”

    “十方樓?”那姑娘終於擡起頭,眼睛更大了,來回的掃着四人,“你們!你們是仙人!快進來!”這次的話音中,又帶了些顫抖。大概是終於看見了幾人的容貌,這已經足夠讓她相信,這幾人絕非從人間而來。

    “我們不是仙人。”

    四人接連進了院,無非打量着四周,是一座四合的院子,一碼的水磨院牆,主房是給人瞧病的,旁邊的耳房是被佈置成了藥房。

    東廂房該是住人的,西廂房應該是個書房,地上鋪着的是石子路,連成了個十字形,正中間是一口大黑油缸,裏面裝滿了水,浮着朵凋謝了蓮花。

    小姑娘回頭,定定的望着無非,“不是仙人?你們,不是我求來的十方樓的人嗎?”

    “是。”無非正眼都沒再給這小姑娘,“十方樓裏就必是仙嗎?如今告訴了你不是,不若我們回去,你再求了仙人來,也莫要耽擱了你。”

    荷妨本就大大咧咧,正顧着參觀,斯禮卻是知道無非嘴巴厲害的,只是沒想到這次這般厲害而已。倒是留玉,何曾見過無非這般,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

    “姑娘,我們雖不是仙,但也能幫些許的忙。姑娘不若先說說原委?”斯禮見那姑娘被無非堵的啞口無言,不禁更同情起了這姑娘。

    這姑娘將四人領到了主房,藥櫃便有一方客桌,四人圍着坐下,那姑娘又提着茶壺茶杯來,一邊斟茶一邊開了口:“奴家名爲青黛,夫君姓白,高人們倒不必喚姑娘了。只喚我小白便是。”

    留玉正努力的倒明白,這夫君姓白,與喚她小白有何關係,斯禮卻又請了她繼續說下去,生生奪走了他反應的時間。

    無非靠着椅背閉目養神,荷妨完全相反,一臉激動的期待模樣。

    康樂鎮,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平靜祥和、與世無爭的小鎮,正是人間難得的世外桃源,卻在前段時間,被一個妖物打破了。

    就在三天之前,一個妖物變成了青黛的樣子,殘忍的害了她的夫君白岫。而她的夫君白岫,此刻正躺在牀上,沒了氣息,只剩下了微弱的心跳,瀕死的模樣。

    青黛哭成這般,又想盡辦法求到了十方樓,都是爲了救她的夫君而已。

    “人現在在哪?我這就替你救來!”荷妨聽得眼睛都紅了,像被她自己的衣裙染了色一般。她完全能體會到,這個小姑娘在事出之後,是怎樣的度過了一段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灰暗日子的。

    荷妨那篤定的語氣,救人這事幾乎就敲定了一般,當然,如果沒有被人打斷的話。

    “等等!”一直閉目養神的無非,卻突然開了口。她終於離開了椅背,一手撐着下頜,卻也沒看青黛,只是看向了留玉。

    “我記得,你好像有個孩子是不是?”她似乎偷走了留玉的寒冰,一個眼神朝青黛打去,又鋒又戾,“在哪?讓我看看。”

    青黛被嚇到了,趕忙點頭,“孩子太小,不過半歲,剛吃了奶,哄睡了奴家纔去開的門,怕帶着他會着了風。”

    “好了,非兒,你就別嚇人家了,咱們先去看看那個白岫吧?”

    四人又又步到了東廂房,無非跟在最後,四處打量着。院裏被風吹亂的落葉,倒在一邊的晾架,還有些微乎甚微的痕跡,的確昭示着院裏之前曾發生過打鬥。

    房裏收拾的十分乾淨,中間一方四角桌,並兩把椅子,一架貼牆的大立櫃,旁邊是一座梳妝檯。

    架子牀靠着牆,上頭掛着桃紅色的紗帳,裏頭一個躺着一個白色布衣的公子,便是那青黛的夫君白岫了。

    “呀!小郎君生的好俊啊!”荷妨打頭掀開了帳幔,頭一個見到了白岫的真容。

    待到無非最後一個瞧見時,果真是白白淨淨的臉,眉宇間又帶着英氣,是個過人的。

    荷妨拿過了桌上一個倒扣的茶盅,翻手一轉,正是不知哪裏引來了鉛華酒,滿滿一盅。

    正待她欲要扶起白岫,喂他服下之時,卻是無非一揚手,隔空將那杯子收到了自己手上,眉眼含笑的抵在了斯禮嘴邊,一股腦的直直給他灌了下去。

    “還不快收了神通呢?”無非略過青黛,直衝着荷妨打趣,“我原以爲什麼好辦法?你倒這是個什麼好東西呢?且不管醫不醫得好,便是說,這肉體凡胎能不能喫得消都是夠嗆呢!喂好了是個好的,若是喂壞了的呢?倒是你一個人做惡人去纔好,莫要連帶了我們呢!”

    “這...”荷妨本覺得自己的鉛華酒一定醫得好的,此時聽了無非這一大段,的確是有些猶豫了,只得求助的看向斯禮。

    “非兒說的,的確不無道理。”斯禮終於站了出來,又轉頭對着青黛詢問:“白夫人,不知我們今日先看看情況,明日再依着情形想出辦法救你夫君,這般可好?”

    青黛哪裏還管這些,別說一日了,只要救得好,她多久都是等得的,忙對着斯禮連連點頭。

    四人別了青黛,離開院子,荷妨才嘟着嘴問起無非:“非兒,那我的鉛華酒爲何凡人便飲不得了?我怎記得,不論什麼,喝了都是好的呀!”

    無非見荷妨,哪裏還有剛來時那般歡欣雀躍?此刻正是喪氣,見什麼新奇的也覺得了無趣味了,不由心裏越發好笑。

    “非兒,你笑什麼?”

    斯禮這才也笑道:“丫頭鬼靈精,哄着你頑笑呢。你那鉛華酒爲天地奇寶,哪裏來的不妥?她找個由頭替你拖一拖罷,你倒是憨,還真的信了不成?”

    “這!”荷妨一下子鳳眼倒立,正欲發作,留玉卻是一步上前,將無非護在了身後。

    “不是她的事情。此事的確不妥。”

    “不妥,救人要緊,哪裏有什麼不妥?”荷妨的柳葉眉似也帶了火氣,顫個不停。

    斯禮只攬住了荷妨的肩膀,“的確是不妥。樓主不是叮囑過我們?不得妄自改人宿命?”

    若是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製得住荷妨,怕也是隻有斯禮了。一句話,荷妨啞口無言,總算是沒了火氣。

    “倒也不是隻這不妥。”無非從留玉身後探出腦袋,“那白岫雖是虛弱,卻也不是斷了氣,救本是該救的。只是我覺得,此事還有些問題。”

    “什麼爲題?”荷妨發問。

    “是有問題。”留玉若有所思,同無非交換了一下目光,得到了無非眼中的答案,這纔開了口:“院裏有打鬥的痕跡,卻不像是妖法所至,更像凡人爭執。”

    無非順着留玉說道:“偏你糊塗?你便想想,這鎮上如此多的人家,這妖物爲何就偏偏衝着白家而去?若真是衝着白家,那爲何那青黛又無事?若只是衝着白岫一人所去,怎麼那妖物也不奪人性命,只教他這般罷了?其中必是大有緣故的。”

    “那你們剛剛何不問清楚?”荷妨這才恍然大悟,的確是她救人心切,一時竟顧不得這些了。

    斯禮搖了搖頭,“那白夫人剛剛未同我們交心,再問怕也是不會說的了,非兒這樣是對的,若當真問了,只怕打草驚蛇。妖物禍害人家並非小事,還是仔細探查清楚爲好。”

    荷妨雖心有不甘,倒也不好再說什麼,撇着嘴再問:“那我們現在做什麼去?”

    “喫飯。”斯禮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把扇子,只放在身前擺弄着,學那人家翩翩公子的模樣,活是逗笑了無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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