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巨石鋪滿絨絨的青苔,梁歡俏生生立在青翠山石間滿頭芬芳,活似山中走出的小仙子,這一幕不期然撞進眼簾,宋承似被紮了下旋地轉過了臉望向遠處的羣山。
梁歡不以爲意:“你們怎麼到這了?”福丫還說這是祕密基地,結果這兩個討人厭的也到了這。
“走走啊,你在這做什麼?”衛賀玉看到她手上的竹籃子,“摘這些東西回去喫啊?”
梁歡看看籃子,不一定喫,就是摘着好玩。
衛賀玉笑道:“我說梁五,你這樣子要是被你娘知道,要打你屁股了。”
他把梁歡當成小孩子,梁歡確實看着小,比同齡的姑娘要矮上些許,她皮膚天生白膩曬不黑,這一點很像梁二爺。
梁歡不想搭理衛賀玉,她誰都不想搭理,這兩個人來的真是晦氣。
宋承獨自在一邊,衛賀玉跟她是說話,她並不理會,宋承有些沉不住氣。
“你來這裏,梁夫人知道嗎?”
宋承要是一直沉默也就沒事,他一開口,梁歡從剛纔見到他的火氣這會瞬間脹到了極點,瞪着眼衝道:“關你什麼事!你以爲你是誰!我愛去哪就去哪!”
宋承是想跟她好好說話的,問的也尋常,她反應這樣大,兇巴巴的唬了宋承一跳,一時間愕然的竟不知道作何反應,半餉才皺了眉頭悶着臉轉到了一邊。
真不曉得她哪來這麼大的火氣,先前幾次推他,他還沒跟她計較,不過是問個話,而且他這已經是在跟她示好,她就這樣兇巴巴的。
衛賀玉也愣住,呃的聲:“我們就是隨便問問……梁五你別生氣。”
宋承有些氣不過:“你能來,我爲什麼不能來。”
梁歡聽了他這話,挑了挑眉:“自然能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可是王爺,怎地不能來。”
這兩人氣場不對啊?衛賀玉算是看出來了宋承跟梁五不合,不曉得這兩人什麼時候結怨的,忙道:“我們打算去河邊走走,梁五,你要同行吧。”
梁歡眯起眼往下面看,嵐風自山中而來,吹起滿河粼粼波光,陽光似金屑落滿河面耀眼的讓人不敢直視。
梁歡點頭:“去啊。”
在此處眺望遠處,可見莊子裏的稻田綠茵隱約,屋宇散落,田趣風光怡然自得。
此處坡地雖高,往下卻是蔓延緩展,看着那玉帶似的河流就是腳下,真的走起來,還挺遠的,宋承沉默看着腳下的路,眼角閃過影子,梁歡快步越過他,搶在了他前面。
他皺皺眉,梁歡轉過身挑釁的勾脣。
宋承愕然,可他雖瞧着文靜,性子裏也有好勝心,漠着臉趁梁歡跟人說話,大步走到了梁歡前面。
待梁歡轉頭宋承居然走到她前面去了!哪裏能忍,小跑起來往下面衝去,她這一跑,宋承也跑了起來,且他是男孩子,氣力比梁歡大些,肯定比梁歡跑的更快,更遠。
梁歡喘着氣停下,宋承早就到河邊了,蹲了身子在河邊洗手。
後面跟着的衛賀玉小翠等人都跟着跑了起來。
衛賀玉只當是孩子鬧脾氣,兩頭的勸:“這是做什麼呀,哎呀,我差點跌跟頭,宋五,你一個男人跟個女孩爭。”
宋承沉默,不是他要爭,是梁歡欺負他。
“這以後郡公府的姑娘說不定會嫁給哪個皇子,你們以後還是親戚。”
話音才落,梁歡赤着眼一嗓子:“不可能!”
衛賀玉有些尷尬,只當是女孩子的顏面,梁歡害羞:“我就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宋承也嚇了一跳,不是被衛賀玉那番話嚇的,他這表哥嘴裏沒門不是一兩天的事。
是梁歡,她的反應太激烈,郡公府會跟宮中結親,眼下還沒提及,但這是鐵板釘釘上的事,郡公府握着兵權幾十年,父皇從來就沒放心過。
到了梁老太爺的兒子們,梁家的姑娘有好幾個呢,太子未娶妻,各皇子也沒開始說親,屆時滿城貴女小像都要送進宮中,郡公府也不例外,梁五這樣斬金截鐵是爲什麼?
梁歡吼了一嗓子,也覺失態,緩了語氣道:“我姐姐已經說親了。”
衛賀玉見是因爲這個,忪了口氣:“你姐姐說親了,你家不有好幾個姑娘?”
衛賀玉總將她當成孩子,這會還起了逗弄心思,“梁五想嫁什麼樣的兒郎,看看這城中的兒郎有沒有合適的。”
梁歡迎着燦陽,深吸了口氣,神色傲然道:“自然是天下最好的男兒,要對我好!不許欺負我!不許欺騙我!更不許冷落我!只對我一人好!只能看着我一人!”
這是她前世對宋承的期望,梁歡到死,他都沒能做到。
衛賀玉就是逗她玩的,沒曾想梁歡回答的這麼認真,他也認真想了想,轉而看向宋承:“世上有這樣的人?”
梁歡無語,衛家二郎,風流好玩出了名,她會回答他的話,是這下灣河的河水進了她腦子。
梁歡彎腰洗手,剛纔摘菌子的時候,鞋子裙襬上手上都有泥巴,手撩着河水往外潑,福丫指着河裏:“姑娘,裏河裏的魚就是從這游過去的,春天發水的時候,這河會變寬,都能看到魚一趟趟的游過去,可有意思了。”
幾人踩着河岸碎石沿河欣賞兩邊林立山巒秀色,前面河道細窄處橫跨一道木橋,從這橋上過去還能再往前。
梁歡盯着那木橋,眨了眨眼,轉頭道:“我們再往前面看看?衛二哥陪着我們遊山玩水,不會覺得無趣吧?”
衛賀玉就是閒的,哪會無聊,往遠處眺望,但見林間蔥鬱,數不盡的野花點綴其中,公主府的庭院都是人工修建,好看是好看,就是匠氣太重沒有這樣渾然天成的漂亮。
洪林在旁道:“這山叫出雲峯,春天這裏纔好看呢,前年的時候有個人這裏種梅花後來不知道怎地走了,留下許多梅樹在出雲峯下面。”
順着洪林指的方向,看到果然是綠樹叢叢,枝節遒苒。
衛賀玉唉的聲可惜道:“梅花初春纔開,來的不巧,來的不巧。”
梁歡不懂:“衛二哥可以來年開春來啊。”
正是因爲來年開春,他在軍中當值哪有閒暇時間跑到這裏來玩耍。
“來都來了去看看。”
要去出雲峯下,就要過獨木橋,洪林,福丫都是這裏長大的孩子,一點也不怕,洪林經常到這來玩,輕巧的就過去了。
梁歡斜眼宋承,故意道:“康王殿下,是不是不敢過去?讓洪林揹着你吧?”
宋承年紀跟洪林相差不大,讓一個同齡的孩子揹着自己過橋,他就這樣沒用?皺了皺眉撩着袍擺踩上不過兩腳寬的木橋。
腳下的木橋忽地一重,梁歡也上了橋,且幾步就到了他身後,宋承皺眉回頭,梁歡已經貼到了他後背,猛地一聲尖叫:“有蛇!”
她腳下發力亂踩,本就岌岌可危的木橋搖晃起來,慌亂中宋承感到梁歡抓住了他衣裳,以爲梁歡害怕,纔要反手去抓她,腳下一空,梁歡踢斷了他腳下的橋板,宋承愕然回眸,沒等他看清梁歡臉上模糊的神色,撲通下了水。
梁歡喘着氣小臉煞白,緊緊趴在木橋上,滿意的看着橋下,去死吧,我今天本來不想做什麼的,誰讓你撞過來。
這條河是流淌不休的,宋承在水中沉浮水流雖不是很湍急,可也衝的他往前漂去。
衛賀玉回神過來脫了外袍,撲通紮了進去,順水遊了一段,抓住宋承冉的袍子,將人帶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