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注意的東西,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劃成了重點,紅色標記,告訴你這是要考的。
白晚並不認爲自己在學習或者是生活上有什麼天賦,現在硬是要說有什麼,大概就是無比的習慣遲西城三天兩頭說出來的話不一樣,前言不搭後語,這是很經常的事情。
換句話說,差不多就是遲西城在白晚這裏的信任已經破產了而他還不自知。
白晚點着頭應和,心裏打着其他的算盤。
這個地方白晚沒什麼太好的記憶,跟着遲西城走進去,認真的比上次還仔細的看了看,沒什麼變化也看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遲西城是來等人的。
白晚一看就知道。
遲西城一進屋就找了個地方坐下,挨着門口,還未順秋的陽光從房檐上落下來,驚起一片灰塵,壓在空氣中,旋轉跳躍,最終落在了遲西城點燃的菸頭上,混在那些煙霧裏。
孟子和張只昨天就被遲西城支出去不知道幹什麼了,今天也沒見着個蹤影。
白晚心裏其實有挺多的疑惑,比如說他怎麼辭職來了林城,比如說孟子和張只爲什麼也出現在了這裏,比如說他爲什麼一直知道姐姐還活着卻不說,還比如說昨天來了這裏後爲什麼把自己給敲暈了。
問題有點多,白晚坐在牀沿上,看着上面已經被打掃換過的牀單,上面是朵牡丹,一大朵,盛開在牀單上,火紅已經褪色,不再那麼妖冶。
有些人,很久以前住在這兒。
煙夾在手裏已經燃了一半,遲西城從頭到尾也沒抽上一口,夾着煙站在陽光裏看煙霧起舞。
“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撣了撣菸灰,遲西城的聲音從腦門子後面傳來,白晚楞,搖了搖頭頭,遲西城看不見,繼續說:“白夜就你這麼一個妹妹,指不定多寶貝着,要是知道我這樣對你,感覺會把我打死啊。”說完了話想了想,遲西城失笑。
白夜會不會把他打死倒是不一定,他覺得,等白晚知道所有事情,估計會把自己打死。
“不會。”白晚在牀邊墊着腳玩,聽了遲西城的話一點沒猶豫的否定了遲西城的說法。
“哦?爲什麼?”
“姐姐不是這樣子的人。”
“嘖——”遲西城失笑,看着白晚認真的眼眸:“難怪白夜那麼寶貝自己的妹妹從來也不說。”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遲西城抽了最後一口煙,站起來用腳把菸蒂滅掉,從懷裏拿出紙巾抱起來揣回兜裏。
“我們在等人嗎?”坐在牀沿上的白晚要和站着的遲西城對話就只能擡着腦袋,手撐在牀沿上人縮成一團,看着遲西城。
有人眸子裏天生帶光,只要看着別人就顯得自己人畜無害。
白晚是這樣的人。
遲西城不止一次的這麼認爲,也不止一次的見過白晚這種眼神。遲西城扭過頭去,清了下不自然有點發癢的喉嚨,點了點頭。
兩人沒在說話,白晚繼續坐在牀邊踮腳玩。
窗外的雲從天際來,到這邊巷子裏看了一眼又走了出去,雲走了,人來了,是個年青人。
遲西城再跟來人講話,白晚想到這噗嗤笑了一下,她倏然想到,在雲南的時候,遲西城也是人家拐了七八個彎認得親戚。
笑聲讓兩個人都轉過頭來,看着踮腳玩得自在的白晚,遲西城有些無奈,倒是來人見了白晚像見了鬼,指着白晚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白…白…白……!”白了半天都沒把後面的字白出來。
白晚仰起頭看過去,來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盡是疲倦,身上染着風塵,說不出來的淒涼勁兒。
“白夜!?”
白晚覺得自己可能長得有點嚇人,說不出淒涼勁兒的人她就像看到了鬼。
白晚對自己的臉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注意,但她知道她和姐姐長得還是有幾分相似,今天見着的兩個人對她的臉好像都挺熟。
聽見淒涼人這麼一嗓子,白晚正要搖頭,遲西城先把話接過去了:“高柏瞻!”
哦,淒涼人叫高柏瞻,挺好的一個名字。
白晚默默把事兒記在心裏,看着遲西城拉着高柏瞻站到自己面前來:“看清楚,她不是白夜。”
高柏瞻估計被白夜的鬼魂——白晚嚇得三魂溜了六魄,巍顫顫的看着白晚。
不是同一個人,白晚和白夜固然有幾分相像,但也不是完全一樣,明眼人還是能一眼辨別出來,白晚跟白夜又不是雙胞胎,更何況雙胞胎還分同卵和異卵呢。
白晚歪着腦袋,任高柏瞻瞧清楚自己。
以前白晚從來沒覺着自己這麼一張臉那麼耐人尋味,要說這段時間以來,沒對自己這張臉有什麼誤會的人,遲西城算一個。從最開始他就知道她不是白夜。
“你知道我姐姐?”
“知…不…不…不知道……”話說得猶猶豫豫,高柏瞻一邊說一邊求救的看着遲西城,見遲西城一點頭,整個人都軟了,話匣子沒打開,眼眶倒是決堤了,“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白晚從牀上站起來,倏然揪着高柏瞻的衣領:“你說你不知道!那你怎麼認得我這張臉!”
這些人,全部都知道她姐姐的消息,可是沒一個人告訴她,林灣書是,高柏瞻是,遲西城也是。“那你知道白夜嗎?你剛纔還在叫這個名字!”
高柏瞻是被嚇傻了,整個人愣在那。
遲西城扒拉開白晚拉扯着高柏瞻的衣領:“別爲難他了,他真不知道。”
“那你知道?”白晚回問:“你知道你不說?這樣子玩我的嗎?調查我,幫你畫像,用我姐姐的消息來套我,打暈我,現在還帶些亂七八糟的人來認我?”丟開高柏瞻,白晚倒是安靜下來了:“遲西城,你不覺得,你這樣子太過分了嗎?”
白晚看着遲西城,用她那雙天生帶光的眼眸看着他,裏面已經沒有光芒了,裏面是一灘死寂的水。
看着那雙眼睛,遲西城倏然就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白晚…”遲西城跟着嘆了口氣:“你想知道什麼?”
“我姐姐的,其他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還是那雙眼眸,冷清的,帶着漠不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