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紙飛機 >第四十六章
    連着兩天,湯君赫一過十點,就會輕手輕腳地敲響楊煊的房門,然後聽着房間裏他哥哥的腳步聲響起來。

    他喫蛋糕的時候,楊煊一般都在看書。有時候他會嘗試着跟楊煊說話,但他似乎對他有些愛搭不理。湯君赫就拿了英語課本過來,一邊喫蛋糕,一邊背列表裏的單詞,間或再看幾眼楊煊。

    與此同時,他也開始逐漸試探着楊煊可以容忍自己的尺度,早晨上學的路上,一開始,他伸手抓着楊煊的校服,後來在半途上,車子騎至一片不平的路段,他藉機伸長胳膊環住楊煊的腰,楊煊也並沒有什麼表示。

    隔着一層白襯衫,他的胳膊觸碰到他哥哥肌理分明的小腹。“哥,你有腹肌啊?”湯君赫擡頭看着楊煊問。

    楊煊自然無視了這個問題。

    湯君赫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那裏軟綿綿的,摸起來跟他哥的觸感截然不同。

    最先發現楊煊和湯君赫之間關係轉變的人是湯小年。

    湯小年下了班去逛商場,看上了一件新款的秋冬季大衣,對着鏡子左試右試,最終還是沒捨得買。雖說現在的生活不比從前,但真要花幾千塊錢買一件大衣,她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的。

    等下個月去看看,說不定就有折扣了,湯小年心裏這樣盤算着,一擡眼,看到了小區門口有兩個身影一閃而過。

    雖說只瞥見了一眼,但湯小年自覺總不會認錯自己的兒子。她加快了步速,伸長了脖子朝前看,那輛自行車卻已經拐了彎,看不到了。

    是他倆嗎?湯小年覺得有些不安,不難看出,楊煊對她抱有很大的敵意,可是對自己的兒子湯君赫,又似乎忽冷忽熱,忽好忽壞,讓人實在有些摸不透。

    但不管怎麼說,離他遠點總歸沒錯吧?湯小年有些擔憂地想,若是湯君赫跟楊煊一般個頭和心智,那她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可依照現在的狀況,自己的兒子肯定是玩不過楊煊的。

    當晚,楊成川去外地出差了,家裏只剩下三個人,湯小年把飯盛好,去湯君赫的房間叫他出來喫飯。路過楊煊的房間時,她的腳步頓了頓,猶豫再三,還是走近兩步,擡手敲了敲門:“小煊,出來喫飯了。”

    裏面並沒有迴應,只有隱約傳來的音樂聲。湯小年也沒指望他會出聲,只問了這一句,就扭頭走了。好不容易攢出的些微好意遭到無視,被弗了面子的湯小年忍不住又開始惡意揣測:就這個態度,他能有好心纔怪!

    湯君赫做完手邊的一道題,擱下筆出了房間,走到飯桌旁,見楊煊不在,便說:“我去叫我哥喫飯。”

    湯小年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朝下拽了一下,沒好氣道:“你以爲我沒叫啊?人家不願意跟我們喫飯。趕緊坐下喫你的吧,廚房給他留了飯。”

    湯君赫回頭看了看楊煊的房間,只好坐到了飯桌旁。

    “你現在不坐公交上下學了?”湯小年喫着飯問。

    “嗯,”湯君赫如實答,“我哥騎車帶我。”

    湯小年的目光掃向他:“他爲什麼帶你?”

    “他一直對我挺好的。”

    湯小年不以爲然:“對你挺好的,你摔這身傷是怎麼回事?”

    湯君赫覺得有些厭煩,連着幾天,湯小年都對這件事情糾纏不休,他有些不耐煩地嘀咕:“如果不是我哥去山上找我,我可能就摔死了。”

    “去山上找你,他那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傻,”湯小年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冷笑道,“他也怕真的玩出一條人命啊。”

    湯君赫悶頭吃了幾口飯,擡起頭看着湯小年說:“媽,楊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湯小年無視他神情中的認真,瞪他一眼道:“你會看什麼人?你當時還口口聲聲跟我說那個周老師對你好呢,後來還不是一個變態!”

    這話立刻激怒了湯君赫,他捏緊了手上的筷子,冷下語氣道:“他是我哥,怎麼可能跟周林一樣。”

    “他算你哪門子的哥!”湯小年擡高了語氣,故意衝着楊煊房間的方向說,“一個月的哥啊?送了兩個變形金剛就把你收買了啊?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你這疤還沒好呢,就上趕着替他說什麼話,還跟我甩臉色!”她越說情緒越激動,飯也不吃了,“你啊你,真不愧是身上流着楊成川的血,跟他一樣是個白眼狼,我白養你這麼大了。”

    湯君赫徹底沒了喫飯的胃口,擱下筷子就轉身朝自己房間走。

    “愛喫不喫!”一言不合,湯小年開始撂狠話,“餓死你算了。”

    ***

    臥室隔音不佳,即使開着音響,湯小年在飯桌上的話也全都傳到了楊煊的房間裏。聽到一半,楊煊翻身從抽屜裏找出隔音耳機,戴在耳朵上,將湯小年尖利的聲音徹底隔絕在外。

    因爲聽了這番倒胃口的話,楊煊一晚上也沒什麼食慾,看了一會兒書,睏意泛上來,就靠在牀上睡了一會兒。

    一覺醒過來,已經九點多了。他打算去樓下跑半個小時的步,臨出門前突然想起冰箱還放着一盒蛋糕——已經好幾天了,應該過期了吧?他折返回去,打開冰箱把蛋糕拿了出來,拎到樓下扔到了垃圾箱裏。

    繞着小區綠化帶跑了半個小時,楊煊上樓回家,客廳靜悄悄的,以往這個時候,湯小年都會叫湯君赫出來喫水果,但今天卻悄無聲息。他走到浴室裏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湯君赫已經等在了他房間門口,手上還拿着英語課本。

    楊煊沒說什麼,握住門把手推開門,湯君赫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地走進去,和前幾天一樣,進了門,他就徑直走到冰箱門口。

    但冰箱門一打開,他就發現蛋糕不見了,他仔仔細細地將冰箱上下層都搜尋了一遍,這才轉過頭問楊煊:“哥,蛋糕呢?”

    楊煊簡潔道:“扔了。”

    湯君赫有些錯愕,一瞬間,他以爲他哥哥聽到了晚上那番談話,又不想理他了,他有些慌張道:“可是,它還沒壞啊……”

    “過保質期了。”楊煊說。

    沒有了蛋糕,難道他就只能打道回自己房間了嗎?湯君赫繼續掙扎道:“其實,說是保質期,那只是最佳食用日期而已,只要沒變質,都是可以喫的……”在搬來這裏之前,湯小年的一大持家之道,就是在超市買減價的牛奶和麪包回來,雖然很快就會過保質期,但其實就算過了幾天,味道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也並不會喫壞肚子。

    楊煊看他面露沮喪,一時有些心軟道:“蛋糕是扔了,但沒說要趕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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