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喝的酒後勁十足,儘管喝酒前服下了醒酒丸,但這會兒依舊覺得血液往頭上涌,無奈只能將剩下的幾顆全倒進嘴裏。
感覺稍好之後,姜餘朝着林子深處走去,偶爾還能看到三五成羣的狐狸圍在一起喫地上的屍骸,它們有着黑黃交雜的絨毛,普遍個頭不大,時不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叫聲。
它們歡快地喫着肉塊,黑紅的血液混合在泥土裏,散發着濃烈的腥臭味,空氣中瀰漫着死亡的氣息。
姜餘起初有點想吐,但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一路上起碼遇到七八十隻這樣的小動物,其中有些不安分,擡頭用它天生的單眼盯着姜餘,露出鋒利的牙齒和爪子試圖攻擊她,但又出於某種原因放棄了,只對她發出怪叫,而後又埋頭狂喫。
而姜餘也儘量避免招惹它們,儘管如此,一路走過去,她也覺得脊背發涼。
亂世出現妖物本不是怪事,只是這地方聚集的屍狐也太多了吧…
行至月上中天,仍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
臨走時她抓了一小撮香囊的灰燼在手裏,她攤開手,細碎的灰燼隨風飄散,姜餘閉上眼,任由一縷靈識跟着灰燼,隱約在山上的雪松從中看見一個人影晃動。
是她沒錯了。
姜餘加快腳步上山,月色雖然愈發不明朗,但好在姜餘視力極好,加上身手還算敏捷,一路上幾乎摸黑在走,但也沒耽誤太多功夫。
越往上走越冷,停下腳步時,已經能看見地面上覆着一層白色的雪。
四周偶爾有幾隻屍狐出沒,但相比于山腳下的成羣結隊,這裏明顯少了許多。
或許因爲嚴寒,又或者是這裏幾乎沒有屍體。
不遠處就是一片雪松林,屍狐們不願靠近,但也不想離開,所以一直在這外圍打轉。
姜餘數了數,離自己近的,一共有三隻。
它們也看到了姜餘,轉過來對她露出鋒利的爪子,相比于山下喫喝不愁的小傢伙,這三位顯然對姜餘十分感興趣。
捕食獵物,起初的幾步它們走的很謹慎。
姜餘也抽出短刀,微微屈身,橫刀在身前。?
爲首的狐狸朝着姜餘撲了上來,姜餘揮刀去砍,正好砍在它鋒利的爪子上,那爪子彷彿精鋼鑄就,任她手中短刀削鐵如泥,一刀下去並未傷它分毫。
倒是姜餘,一心只顧眼前這隻,全然沒注意到另外兩隻早已繞到她身後,從後面偷襲。
姜餘反應極快,下意識俯身,那屍狐幾乎是擦着她的背過去,撲了個空,她僥倖躲了過去,卻沒有躲過另一隻狐狸揮舞的爪子。
從發生到結束,不過一瞬間。
頓時,滾燙的血液從肩膀劃開的傷口裏涌出,浸透了姜餘的衣衫,血腥味使它們更加興奮,還引來遠處的屍狐發出陰森森的怪叫聲。
疼痛讓她僅存的一絲醉意也消散了,只剩下肩上清晰的疼痛,火辣辣的,而且整個左肩除了傷口,都是麻木的。
但還顧不上這個,三隻狐狸嚐到新鮮血液的甜頭,看姜餘時的眼神都閃着鑠鑠寒光,恨不得此刻就將她生吞了,但又不知道礙於什麼東西,它們似乎在猶豫什麼。
姜餘來不及想,單手掐訣,只見幾道紫色的閃電劃破夜空,正中三隻屍狐身上。
趁此,姜餘踉蹌跑進雪松林裏。
…
…
天承郡如今的郡守爲姜家曾經的門客,所以姜月輝一開口,他立馬派人找來了阿文所說的“陳捕頭”。
“說吧,人去哪兒了?”
陳合在睡夢中被人叫醒,押解到府衙大堂內,此時還帶着幾分醉意,根本不知道新來的郡守大人在說什麼。
“姜四小姐,人哪去了?!”郡守耐着性子又問,“別說你不知道,他家下人親自指認的你!”
陳合想了想:“大人是說…姜餘?”
郡守看向姜月輝,姜月輝點點頭。
“如實交代!”
“她向我要了一匹馬,隨後要我陪她家家丁喝酒,喝到盡興爲止,不用擔心錢。”陳合說道,“對了,還問了紅河鎮的路怎麼走,不出意外,人應該是去了那裏…”
姜月輝有些意外:“就這麼輕易把她出賣了?”
陳合搖頭:“是姜姑娘特意交待的,如果被發現就不用瞞着,我們天承郡欠她一份人情,若她要我刻意瞞着,即使大人您拔了我的舌頭,我也不會吐露半分…”
聽起來,像是他這個小妹能做出來的事。
可她去紅河鎮做什麼?
“她還說什麼了?”姜月輝不等郡守開口,直接問他。
陳合努力回憶,隨後搖搖頭:“只說了這些,不過紅河鎮一帶不太平,近半月來總鬧妖…”
“鬧妖?”
“對。”陳合道,“就是最近的事,紅河鎮那邊已經死了不少人,官府派人去過,也都死了…那邊不太平,以前不是這樣。”
“什麼妖物?”
“……”
顯然這超出了陳合所知道的範圍。
姜月輝臉色愈發陰沉。
“備馬,從營裏選幾個身手好的跟我一起出城。”姜月輝對副將說道,起身朝府衙外,打算親自將小妹帶回來,“對了,去告訴乾先生一聲,若是可以,讓他跟我一同去。”
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姜月輝加快了腳步。
“也許三公子應付不來。”一個並不是很熟的身影站在府衙外,擋住了姜月輝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