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是哪兒,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姜餘幾次掙扎,才費力從地上爬起來。
不久前她受了傷,身體也逐漸麻木,加上失血過多終於倒在地上失去意識,好在屍狐沒追過來,她才僥倖撿了一條命。
她簡單檢查了一下傷口,上面籠着一層黑氣,屍狐是陰邪之物,留下的傷口必然會帶着妖邪之氣。
這東西阻止傷口癒合,還會不斷侵蝕傷口,直至喪命。
姜餘摸了摸隨身攜帶的物品,確實有些止血藥膏,但對於這種傷口,沒有一點用處。
走的急,宋平安平日裏給的那些物件兒根本沒帶上…
姜餘嘆了口氣,好在傷口不深,短時間內要不了命,她勉強站起來,隱約看見一個人躲在了樹後面。
姜餘有氣無力向前走:“你出來吧,我是受你家人之託帶你回去…”
樹後面走出一個女人,頭髮散亂着,手裏拿着一根短木棒,眼裏盡是恐懼。
應是在這兒待了些日子,她手上都是凍瘡,不知爲什麼屍狐不進這片樹林,所以她僥倖活下來了,只是山中苦寒,每日都是煎熬,萬幸的是松果裏的松子還能勉強果腹,不至於在這兒活生生被餓死。
“你別怕,我從紅河鎮來,是你的丈夫讓我來的…”
姜餘的解釋起了些作用,女人眼裏的恐懼稍緩,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
“但你也受傷了!外面有好多妖怪,我們出不去…還有,還有你受傷了,血會把它們都引來,你快點走,你會害死我的!”
她說着,不停向前走,揮舞着手裏的木棍驅趕姜餘,姜餘不得已只能往後退,加上身體虛弱,根本沒力氣解釋。
該死,是自己太過草率了…
一恍神的功夫,那個女人已經走到她面前,拿着木棍正要打她,卻被一隻手捏住棍子,生生將那木棍折斷。
“她來救你,你這樣對她,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女人掩面哭泣。
“宋…你怎麼在這兒?”因爲疼痛,姜餘的聲音有些顫抖,但眼前人的出現讓她既安心又焦慮,這地方妖物太多了,僅憑他二人帶一個女人破圍下山,實在太難了。
況且因爲自己的失誤,還受了傷。
“你先坐下。”宋平安心疼地看了一眼姜餘,扶她坐下,見她臉色蒼白且帶着死氣,才意識到她的傷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
“你別動,我先看看傷口。”
宋平安見她肩頭破損的衣服,猶豫片刻後去解她釦子,卻被身後一聲喊嚇止:
“浪蕩子!鬆開我小妹!”
循聲望去,就見姜月輝一手拿劍,匆匆趕了過來。
姜餘看着宋平安,似乎在問他,爲什麼姜月輝也會來這兒?
“她傷口有邪氣,不及時除去,會傷心脈。”宋平安還是解開了她的衣釦,不過傷口靠上,僅僅露出左肩。
姜月輝幫不上忙,識趣地背過身去。
“有點疼,忍一下就好。”
宋平安說着,從雪松上折下一節松枝放進嘴裏嚼碎,因爲苦澀,所以他的表情很是猙獰。
姜餘有氣無力地低下頭,一副幾乎要暈過去的樣子,但見宋平安過來,還是說了一句:
宋平安隨便嚼了幾下,吐在手上然後抹在她肩頭的傷口處。
姜餘的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起去了。
宋平安不以爲然:“你先活下來再考慮我怎麼死吧!”
也是,此刻姜餘也確實沒辦法。
不知道宋平安用的是什麼偏方,雪松枝敷在傷口上冰冰涼涼,傷口上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去,直至完全消失。
宋平安得意地向她挑挑眉毛,隨後喂她喫下一顆青木香丸,又簡單包紮了她的傷口,才問:“好些了麼?”
“好多了。”
姜餘繫上衣釦,扶着宋平安的手臂站了起來,看着背對着這自己的姜月輝,以及所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女人,
“你們兩個怎麼會來,又怎麼會一起?”
姜月輝轉身,眼神裏既有心疼又有無奈:
“你說呢?讓別人哄騙阿文喫酒,自己不說一聲偷跑,我承諾了父親要帶你回家,你人不見了,我不出來找你怎麼辦?!”
姜餘能聽出他語氣裏隱隱的怒氣,但也不覺得自己有多理虧:
“這本就是我該做的,只是你打亂了計劃,你放心,我姜餘也是言出必行的人,答應師父來紅河鎮平妖亂一定要做到,答應給你回侯爺府,也定不會食言!”
“我們若是不來,怕是你兩邊都要辜負!”
“那有與你何干!?”
“行了別吵了…”兩邊都不示弱宋平安只能出面制止,“雪松除穢,但一直躲在這兒也不是辦法,還是想想如何下山吧!”
姜月輝平復了一下情緒,瞥了一眼旁邊的女人,又看了看姜餘,淡淡說道:“這好辦,此地妖物雖多,憑你我二人帶着小妹下山還是綽綽有餘的。”
“還有她呢。”宋平安指了指那女人。
姜月輝搖頭,懶得再看那女人一眼:“與我無關,況且她剛剛還那般對我小妹,我沒殺她已經是寬容了。”
女人聽罷跪在地上哭個沒完,她的哭聲引得周圍的屍狐蠢蠢欲動,一邊嚎叫一邊試圖進入雪松林。
“走吧。”姜月輝對於這樣的場面沒有絲毫懼怕之意,緩緩將腰間掛着的長劍抽出劍鞘,握在手中。
姜餘看着他手裏的長劍,道:“我也是受人之託來救她,她本來也不認識我,談不上對我是好是壞,三公子若真的想幫這個忙,就替我帶她下山送往鎮子裏,我和宋平安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回天承郡與你匯合。”
姜月輝眉頭微蹙,顯然不悅。
“胡叔在你手裏,你又隨時可以回去打擾我師父,大可不必擔心我會逃跑。”說話間已起了藥效,姜餘恢復了氣力,走過去將女人扶起來,“就當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後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日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開口就是。”
姜月輝猶豫再三才勉強應下來,他取下腰間挎着的劍鞘,讓女人握緊另一端,隨後又對姜餘說道:
“你若回不來,也算食言,我先殺了胡柳,再去天都殺你其他師父。”
姜餘朝他擺了擺手,待他離去後才鬆了口氣。
一旁的宋平安一直在看熱鬧。
“憑我的觀察,你這位哥哥就是個不會術法的普通人,一個普通人再帶個累贅,你是不是動了什麼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