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改革則要循序漸進,燕雲基本上已經改革完畢,接下來的重點是山東,這個地方也是宗族林立,而柴進此行的目的就是山東曲阜。
漢高祖劉邦封孔子九代孫孔騰爲奉祀君,從此開始孔家便一直加封,到了唐朝便開始世襲兼任曲阜縣令,甚至到了本朝徽宗即位之初,更是加封爲世襲衍聖公。
雖然沒有達到後世的高度,但是也是名副其實的千年世家,國中之國。
按理說,孔家雖然沒有什麼大用,但也是士林的一個標杆,只要新朝還得用這些個文人,那麼孔家都不會倒下。
可是柴進大興學校,所用的官員要麼是從軍中轉出來的,要麼是從學校考覈來的,更是親自打土豪分田地,進行土地改革,這未來的天下還有士林的事麼?
不管怎麼說,柴進這次的曲阜之行讓天下文人都揪着一顆心。
柴進如何對待孔家,就意味着怎麼對待士林。若是柴進封賞孔家,那麼未來必定重用士林,各地鄉紳文人也都有了投靠新朝的資本。若是柴進真牛嚼牡丹一般的將孔家殘暴的肢解,那麼必然驚起士林反抗,梁山治下的士紳得了外界的援助,必然再起波瀾。
曲阜很小,不過一縣大小,但是全天下的文人都盯着這裏。甚至有那心急的,在家中已經寫下兩份文書,一份是讚揚柴進新朝重視文人,一份是討伐柴進的檄文。
好在,柴進早有自己的打算,他是帶着親衛軍數千人馬出發的,但是出了城後柴進與高寵卻悄然離了隊,二人兩騎加快速度朝着曲阜方向趕去。
若是隨着大部隊前往孔家,就很難看到一些自己想看到的東西,柴進決定帶着高寵獨自前往曲阜。
至於安全問題,柴進也有所考慮,但是曲阜家大業大,沒有任何理由幹傻事,也就不了了之。
沿途數百里,人還是那些人,但是各地都在加緊的重建家園。黃河兩次決堤對這片區域的百姓打擊極大,這種情況下只能官府出頭,從各地調撥來資金,以工代賑的方法組織百姓清理河道淤泥,開始一步步的重建家園。
各地都是熱火朝天的景象,柴進卻也不着急,到處詢問百姓的生活,看看有無官府做的不到的地方,頗有些微服私訪的味道。
只不過宋廷吏治腐敗已久,梁山又是一副心繫百姓的樣子,就是些許不滿百姓也能理解,整體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見狀柴進也放下心來,與高寵縱馬狂奔,不過一兩日的功夫就來到曲阜境內。
曲阜舊稱魯城,乃是春秋魯國的首都,後來秦滅六國設爲魯縣,直到隋開皇十六年才改名曲阜。
曲阜地處兗州,與梁山泊、濟州離得極近,不過彼時一個是賊,一個是公,兩者之間沒有任何可以交流的地方。反而爲了避免百姓流向梁山,對治下百姓諸多限制,譬如不用梁山生產的酒水、玻璃製品等等。但是隨着梁山的壯大,孔家不少人也開始跟梁山有了合作,畢竟能賺錢的事情,誰不願意幹?
可惜的是,這些事情都隨着關勝大軍的到來打破了脆弱的平衡,孔家當代衍聖公孔端友立馬搖身一變,獻錢獻糧不說,還從族人、莊丁中挑選了上千人,想要加入梁山軍。
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則完全是兩幅面孔,不僅大寫檄文攻擊梁山,還帶着上百族人逃亡了商丘附近,想跟着趙桓南下。
大家族爲了生存,分開下注,也能理解。但是柴進卻對此毫無感覺,至於原因,也不復雜。
無他,孔家骨頭未免太軟。只要梁山得勝,孔家鐵定老老實實。
另一時空中金國南下,孔端操果斷投靠金國;蒙古南下,孔元用率領族人入元軍剿滅漢人反賊。明勝則投奔明朝,李闖入北京則投李闖,多爾袞南下則歸順多爾袞。甚至日本人來了,孔家都願意當走狗。
若是空一格提前將孔德成接走,指不定給你弄出來來日本衍聖公來。
這般氣節,實在是令人有些反胃。
氣節歸氣節,節氣也夠令人束手無策的。時值盛夏,毒辣辣的太陽曬的人睜不開眼,柴進與高寵來到了路邊的一個西瓜田,裏面一個老農正在勤快的割草。
“老人家,天氣炎熱,我兄弟二人趕了一天的路,想買你個西瓜喫喫行不行。”
那老農擡起頭看來柴進與高寵一眼,卻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從地裏拿出來一個水壺,遞給柴進道:“這位相公,西瓜是喫不得,我這裏有一壺白水,相公暫且喝上一口吧。”
柴進低頭看了一眼,水壺裏面黑黢黢的,看着不甚乾淨,便問道:“老人家,這水可是燒過了?”
老農裂開滿是乾裂的嘴巴,道:“相公要喝便喝,不喝便還給我,說這麼多做什麼?”
說着,老農將水壺拿了回去,還瞪了一眼柴進。
柴進見狀不以爲意,反而從馬上跳了下來,走到了地裏,想要幫老農拔草,老農吃了一驚,道:“使不得,使不得,若是碰壞了瓜,仔細你的皮子!”
柴進哈哈一笑,並沒有生老農的氣,老老實實的從地裏退了出來,又從馬背上行囊中掏出來了一塊肉脯,喊向老人道:“老人家,我也不是有意碰你的瓜的,我這裏有兩塊肉脯,不妨你也過來,喫上兩口。”
許是肉的香味勾動了老農的蛔蟲,他略帶靦腆的來到了地頭上,解釋道:“非是老東西不懂人情,只是這塊地的瓜都是衍聖公家的,若是讓人知曉了,老東西遲早餓死在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