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特雅諾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用力攥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到納芙蒂蒂那微微勾起的脣角上,胸腔裏似乎涌動出了一股莫名的熱意。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褪去冰冷漠然的僞裝之後,納芙蒂蒂的笑容,如此妖冶的、帶着蠱惑的氣息,讓他的喉嚨不自覺的發癢,身體的感官也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疼嗎?”他聽到納芙蒂蒂這樣問道。

    喬特雅諾頓時有些委屈的回答道:“疼,快疼死了。”

    但事實上,喬特雅諾並沒有覺得疼,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壞掉了一樣。

    他應該憤怒於竟然有人敢用匕首在他的臉上劃出恥辱的痕跡,然而他一想到這個人是納芙蒂蒂、是納芙蒂蒂留下來的之後,他的心臟又有一種微微顫慄的奇異悸動感。

    喬特雅諾的回答和這幅表情取悅了付臻紅,付臻紅一邊用手帕將匕首上的血液擦拭乾淨,一邊不疾不徐的對這一對赫梯雙生子說道:“我們來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蘇庇路里烏瑪問他。

    “這艘船已經行進了一段路,現在船上只剩下我和你們兩個人,我要去阿拜多斯,你們兩個輪流掌舵。”

    蘇庇路里烏瑪冷着臉說道:“你是想讓我和雅諾給你當船伕?”

    付臻紅反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蘇庇路里烏瑪不說話,只是神情越發冷硬。

    付臻紅:“等我到了阿拜多斯,你們自然可安全離開。”

    蘇庇路里烏瑪道:“如果我們拒絕呢。”

    “嗯......”付臻紅抿了抿脣,思考般的停頓了兩秒後,輕描淡寫的說道:“那這艘船上將多兩具屍體。”

    蘇庇路里烏瑪再次沉默了,眼神更是冷冽如寒霜,他知道納芙蒂蒂說得這句話絕非只是玩笑,因爲在納芙蒂蒂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纏住喬特雅諾的巨蛇瞬間收緊了力道。

    喬特雅諾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被攪緊的扭曲,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他喘着氣說道:“啊嘞,神使大人,若是我們死了,就沒人開船了。”

    付臻紅並不打算跟這兩人說過多的廢話,“所以你們的回答是?”

    “好。”蘇庇路里烏瑪回道,末了,他突然問出了一句與前面毫不相干的話:“賽西圖爾斯對你來說真有這麼重要嗎?”

    “這與你們無關。”

    付臻紅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沒有再理會這對雙生子,他將沾染上喬特雅諾鮮血的手帕放在地上,劃出了一個十字架的形狀。

    而這十字架,正好和喬特雅諾眼睛右側的傷口一模一樣。

    “來。”付臻紅對巨蛇說道。

    巨蛇的眼睛轉了一下,隨後用信子捲起了這條手帕,一口拖進了肚子裏。

    蘇庇路里烏瑪和喬特雅諾雖然看不出這是什麼意思,但也能猜到這大概是埃及的某種束縛之類的詛咒之術,目的就是爲防止他們臨時變卦。

    付臻紅又對巨蛇說道:“去水下。”

    話音剛落,巨蛇就聽話的離開了船蓬,將身軀藏匿在了這艘大船的水面之下。

    身上終於沒有再被巨蛇纏住的喬特雅諾捂着脖頸,咳了咳,很快將氣息調整順暢之後,才抹掉了臉上的鮮血。

    付臻紅看了一眼喬特雅諾,又看了一眼垂着眼眸不知道正在思索什麼的蘇庇路里烏瑪,不鹹不淡的開口道:“船蓬外的血腥味太濃,你們一個去前面掌舵,一個去將船上的屍體清理乾淨。”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太過淡然,彷彿這命令般的言語不是在對着身份尊貴的兩位赫梯王子說得,而是兩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屬。

    蘇庇路里烏瑪收斂住神色,輕輕拍了拍喬特雅諾的肩膀,什麼話也沒說得走出了船蓬。

    明白了蘇庇路里烏瑪是將輕鬆很多的掌舵交給他之後,喬特雅諾也準備出去,只是他剛走了沒兩步,一張莎草紙就扔到了他的臉上。

    喬特雅諾拿在手上一看,是通往阿拜多斯的地圖。這時,納芙蒂蒂冷冽的聲音從他的側方傳來,“走地圖上最近的那一條路。”

    喬特雅諾沒有回答肯定也沒否定,只是收起地圖之後,莫名其妙的問道:“納芙蒂蒂,我有些好奇,賽西圖爾斯到底是哪一點吸引到了你,或者換一句話說,你對他真得有喜歡之情嗎?”

    付臻紅十分冷漠的回道:“我並不需要爲你的好奇做出回答。”

    喬特雅諾似乎知道會得來付臻紅的這個迴應,他並不在意付臻紅的冷淡,反而是又說了一句:“我想賽西圖爾斯應該還沒有見過你真實的那一面吧。”

    付臻紅沒有理會他。

    喬特雅諾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可惜了,到死都沒有發現你的真......”

    “夠了。”付臻紅打斷他,眼中已有了隱隱的慍怒。

    喬特雅諾見狀,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湊近付臻紅,“你竟然生氣了,是因爲我說得哪一句話呢,噢......我知道了,是最後那句賽西圖爾斯到死......”後面的話喬特雅諾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爲被付臻紅收起的匕首重新抵在了喬特雅諾的喉嚨處。

    微微的刺痛感從脖頸處傳來,喬特雅諾垂下眼眸,看向抵住自己脖子的匕首,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再說下去,納芙蒂蒂會毫不猶豫的劃破他的喉嚨。

    雖然喬特雅諾有自信自己能在納芙蒂蒂的匕首攻勢下順利避開,但鑑於方纔那巨蛇吞下了染上他鮮血的手帕,喬特雅諾還是識趣的沒有做出掙脫。

    他擡起手,用指尖輕輕捏住薄薄的鋒利的匕刃,在往外挪動的時候,他從匕刃上看到了自己右眼旁的傷口。

    十字架嗎......

    喬特雅諾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微妙,在來埃及的這些日子,他了解到了埃及的各地風俗和信仰。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十字架這類形狀在埃及代表着生命,身居高位者常常會手握十字架形狀的紅瑪瑙,表示着很多神會跟隨這個人。

    而跟隨,意味着是一種默許的靠近。

    納芙蒂蒂在他的臉上刻下十字架,是不是意味着對方......

    喬特雅諾正想着,付臻紅卻在這時候說道:“你最好安靜點,否則我不介意你的另一邊臉也被刻下刀痕。”

    付臻紅說完,便收回了匕首,轉而去拿被放置在一旁的金面具。

    看着付臻紅側臉的喬特雅諾,目光在付臻紅眼角旁的淚痣上停留幾秒,隨後撫上了自己眼睛右側的傷痕,不只是想到了什麼,他脣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愉快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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