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如果沒有這場暴雨,江明歡必定生不起見一見時景歌的念頭。
就像他的聖侍所言，一個紈絝，哪裏值得他費心？
江明歡揚了揚眉,倒也沒有阻止聖侍所言,左右這裏都是他的人，聖侍的聲音又足夠小。
“恰逢大雨罷了,又聽說時小少爺在這裏,倒是有緣。”
“提前見見時家未來的少主，也沒有什麼不好。”
看看那個紈絝小少爺到底是不是如傳言般愚蠢,說不定還能在這大雨中給他添點樂子。
再者說了，明日便是大少爺的葬禮,今日小少爺還在這邊,這裏面又蘊藏着什麼深意？
怪讓人好奇的。
年輕的聖侍率領騎士們奉命而來,恭恭敬敬地將江家少主請到時景歌那裏去。
但即使這位聖侍僞裝的再好，江明歡也能感受到那股微妙的不情願。
這就更有意思了。
這股不情願究竟來自於這位聖侍,還是那位時家小少爺呢？
這多少衝淡了暴雨給江明歡帶來的煩躁感,當他們在一處可以說是簡陋的小房子前停下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揚了揚眉。
那位時家小少爺……在這？
登時,江明歡的表情有些古怪。
時家小少爺向來追求奢侈與華麗，這地方能入他的眼？
還是說，這時家小少爺“進步”了？知道一個好名聲的重要性了？
腦子裏閃過許多念頭，但是江明歡面上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他足夠溫和優雅、禮貌坦蕩,將一個客人應該有的表現都擺在了明面上,任誰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他和他的聖侍進入了那個房間，其餘人都在外面等待着。
房間內比外面還要簡單，甚至有些空曠,沒有什麼裝飾，連桌椅都足夠樸素，倒顯得椅子上的那個人成爲這個房間裏唯一的亮色。
——因爲那身長袍足夠華麗。
登時，江明歡突然感覺到厭倦。
哪怕房間外大雨傾盆，讓人煩悶，也比他出現在這裏拜訪這位薄情的小少爺來得好。
明日就是兄長的葬禮，今天還在這邊穿着華麗長袍，這時小少爺真的是連裝一下都不願意啊。
就這麼個腦子，就這麼個態度，這種人接手時家，不出三個月時家就得玩完！
希望時家領地的擁有者還有點腦子，認清這個小少爺沒救了的事實。
但是，他畢竟已然來到了這裏，就不能失禮。
江明歡只能將厭惡遮掩，露出禮貌的微笑，語氣誠懇極了，“冒昧前來拜訪，希望沒有打擾到您。”
“怎麼會？”小少爺慢吞吞地開口，尾音拖得長長的，“我的榮幸。”
說着，小少爺站起身來，有些遲疑地地說道：“請。”
兩兩無言。
江明歡更覺得糟糕透了。
他是腦子壞掉了吧，要不然怎麼生出看看這個小少爺的念頭的？
最終竟然還需要他這個客人來起話題嗎？
江明歡在心裏咒罵了幾句，最後還不得不承擔起挑起話題的重任，總不能就這麼相顧無言吧？
“……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到您，”江明歡含笑開口，不動聲色，“我還以爲，您會在時家大宅呢。”
江明歡頓了頓，他突然發現時景歌有一雙特別漂亮的黑眼睛，清澈透亮，有光在其中凝聚。
這麼一雙眼睛長在時景歌身上，真是可惜了。
“世人以爲的事情多了，”時景歌不鹹不淡地懟了回去，“真可惜，不是每件事都會像世人以爲的那樣發展。”
“確實，”江明歡神色平淡地點了點頭，意識到自己的攻/擊/性顯露得太明顯了，便笑道，“那你我在這裏相遇，可不是有緣？”
時景歌眼眸裏閃過些許困惑，“你也是來研究東靈花的？”
江明歡楞了一下，“什麼？”
研究東靈花？時景歌？
江明歡都懷疑自己幻聽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看到時景歌興致缺缺道：“看來你不是。”
江明歡疑惑道：“您來這，是爲了研究東靈花？”
這又沒什麼不可告人的，時景歌懶洋洋地點了點頭，“嗯。”
“真難得。”江明歡眼眸更冷淡了幾分，話題就這麼落到東靈花之上。
江明歡也瞭解過東靈花，畢竟東靈花的問題困擾過各大領地，江明歡年少時也總想解決這個問題，讓父親驕傲。
但是很明顯，他失敗了，之後他也沒有徹底放棄對東靈花的研究，所以提起東靈花更是一套一套的。
他不相信時景歌是真的來研究東靈花的，所以故意將話題定在東靈花之上，還多聊一些比較高深的問題，等着時景歌露餡。
但是出乎江明歡意料的是，時景歌竟然能跟上他的話題！
不僅能跟上，還能提到一些獨到的見解！
……這還真是來研究東靈花的？
江明歡微微一愣，時景歌已然扭頭拿出一枝完好的東靈花來，有些激動地擺在桌上，展示給他看。
“這是我在東靈花從中找到的一株，在它周圍，所有的東靈花都已經枯萎，只有它盛放。”
“一樣的空氣、一樣的陽光、一樣的水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樣，但只有這株東靈花活了下來。”
“我研究了很久，實在是找不出原因。”
“或許，你有什麼見解？”
江明歡微微一愣，或許是太激動了，那小少爺竟然站在了他旁邊，腦袋都湊到他這邊來了，他甚至可以嗅到從小少爺那邊傳來的香氣。
一股很獨特的香氣，讓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事實上，”江明歡呼吸有些急/促，“我也研究了許久，也沒有什麼發現。”
“哦。”小少爺的激動登時去了大半，慢吞吞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手裏的東靈花，眉心微皺。
江明歡呼吸漸漸放輕，“以前也沒聽說你對東靈花那麼感興趣啊。”
“誰對這玩意感興趣？”小少爺冷笑一聲，有些粗暴地將那枝東靈花拿了起來，“要不是那個傢伙，我才——我纔不會——！”
他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喃喃地在脣齒間響起，江明歡聽不真切，只能感覺時景歌有些憤怒。
“什麼？”江明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