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時家人爲什麼不出面?就是時家那幾個不方便過來,時家的管家呢?傭人呢?幹什麼搞個委託給言子誠啊?

    怎麼想都覺得怪怪的吧。

    別說袁玉涵了,就是時景歌都覺得奇怪。

    到底是時家想要他轉院,還是言子誠想讓他轉院?

    而這個轉院的目的又在哪裏呢?

    這些疑惑暫時解不開,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言子誠和時家其他幾個人的聯繫,是非常密切的,要不然也弄不到那個委託書。

    但是這一點,原主是完全不知道的。

    言子誠是原主唯一的朋友,這麼多年不離不棄的好兄弟,在原主的記憶裏,他曾想要將這位好朋友介紹給家裏人,但是根本沒有人在意這個,原主也就放棄了。

    所以對於原主來說,他一直以爲言子誠和時家人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回事。

    這個世界怎麼這麼撲朔迷離?

    時景歌幽幽嘆氣。

    系統111猶豫道:宿主,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

    作爲一個優秀的系統,當然要隨時給宿主提供幫助啊。

    時景歌笑笑:謝謝。

    系統111精神一震,以爲自己發揮作用的時刻要來了,結果下一秒,它又耷拉了下來。

    時景歌補充道:我暫時還應付得過來,放心。

    系統111失落道:……哦。

    又是無用的一天呢。

    哭唧唧。

    時景歌轉到了另一家醫院,身邊多了幾個治療師,治療方案也多了好幾套,而時家人依然沒有出現過。

    時景歌想要的信息也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也鋪墊了足夠多的時間,他知道,自己也差不多該醒來了。

    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時景歌睜開了眼睛,他用沙啞微弱的聲音叫道:“水……”

    瞬間,安靜的病房響起了陣陣聲音。

    一杯溫水被送到時景歌手邊,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但是長久的昏迷讓他的手沒什麼力氣,根本拿不穩杯子,杯子直線墜落,“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時景歌身子一縮,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水杯碎片,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水。”

    聲音中,竟然有幾分委屈。

    很快,另一個杯子出現在時景歌面前,只是這一次,沒有塞到時景歌手裏,而是湊到他嘴邊,時景歌渴得厲害,乖乖喝了下去。

    一杯水下肚,時景歌依然是渴,於是眼巴巴地望了過去。

    那一雙黑眸清澈透亮,裏面清楚地印着言子誠的倒影,讓言子誠微微一愣。

    他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彆扭。

    他和時景歌認識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這雙眼睛如此清澈?

    “還要?”言子誠問道。

    時景歌乖乖點頭,短促道:“……水。”

    言子誠回身,又給時景歌倒了杯水,回頭喂他。

    時景歌漸漸恢復了些力氣,被這麼喂水也不大舒服,便伸手去碰水杯,想自己捧着杯子。

    結果這一伸手,恰好碰到言子誠的指尖,言子誠一驚,差點就這麼鬆了手。

    “你幹什麼?”言子誠瞪了時景歌一眼,語氣不大好,然後他深吸一口氣,似是壓抑,“你……纔剛醒。”

    言子誠的聲音也有些啞,“你現在沒力氣,我來吧。”

    時景歌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移開了手,言子誠也沒想到時景歌會這麼乖乖聽話,一時間也有些愣住了。

    病房裏安靜的出奇,一股怪異的感覺縈繞在言子誠心口。

    這杯水喝完,時景歌搖了搖頭,示意不再需要了,言子誠將水杯放在一邊,擰眉看着時景歌。

    “小歌,你知道你這麼做多危險嗎?我還以爲以爲”

    言子誠說不下去了,他別開臉,沉默了好一會兒,又道:“我讓你在家裏等我,我馬上就來,我會陪着你的,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解決,你現在不適合亂跑,你爲什麼就是不聽話呢?”

    “你……”

    言子誠猛地扭過頭來,正準備再輸出一番,卻恰好對上時景歌那雙黑亮的眼眸,那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着,眼底滿是茫然。

    言子誠心底一沉,剎那間,他突然知道爲什麼會覺得怪異了。

    太安靜了。

    沒有歇斯底里地發瘋,沒有痛哭流涕地尋找時家人,時景歌安靜地可怕,從頭到尾就說了幾個“水”字,連時家人都沒有提起過。

    可是時景歌又怎麼會不提起時家人呢?

    言子誠慢慢地看向時景歌,時景歌恰好也在看他,眼底混雜着好奇與茫然,乾淨的如同外面的天空。

    突然間,言子誠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啞着嗓子問道:“小歌……?”

    病房裏越加寂靜,言子誠的呼吸都放輕了,好一會兒之後,時景歌纔有些不安地伸出手來,指了指自己,“是……在叫我嗎?”

    言子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勉強笑道:“小歌,別開玩笑,咱……”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那一雙澄澈的黑眸安靜望着他的時候,沒有怨恨沒有自卑沒有憤世嫉俗,似孩童般純粹,言子誠根本沒辦法自欺欺人。

    言子誠不抱什麼希望地說道:“……你記得我是誰嗎?”

    時景歌抓住了身上的被子,有些不安地縮了縮腦袋,小小地搖了搖頭。

    言子誠深吸一口氣,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摁了牀邊的摁扭,換來醫院的治療師。

    其實不用治療師檢查他都知道,時景歌失憶了。

    腦袋受了傷,又受過刺激,因爲不肯接受現實都不願意醒來,現在醒了,哪怕是出於自我保護的原理,失憶都再正常不過了,但是言子誠還是覺得難受。

    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那些好的壞的統統不記得了,只剩下他還記着念着怨着,多麼不公平!

    ……他都沒有把那些過去忘掉呢,時景歌憑什麼忘?!

    言子誠用力揉了揉腦袋,心浮氣躁,只覺得心底有一團火在燒,但是爲什麼燒起來,他也不清楚。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名治療師走了出來,神情嚴肅地告訴言子誠,時景歌失憶了。

    而爲什麼會失憶,也和言子誠推測的差不多,至於什麼時候會想起來,這得看時景歌自己。

    或許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或許明天就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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