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秉體內的那種芯片,具有放電功能、定位功能、以及反摘取功能。

    陸思意聽完就緊緊皺了眉頭。

    只不過當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們在返程的路上,吳勇依舊滔滔不絕,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沒有發現陸思意那一瞬間的異常罷了。

    ——反摘取功能,具體來說,就是一旦有人想要在非正常情況下將芯片取出,它就會釋放出一種神經毒素,會令實驗體在一瞬間失去意識,倒地不起。同時,芯片控制中心也會得知這一情況,迅速做出反應。

    這是第一次。

    而如果同樣的行爲再發生第二次,芯片釋放出的就不再是神經毒素——畢竟那芯片很小,無法儲存大量毒素——芯片釋放出的,將會是宋秉每次暴走時,會釋放的那種電流。

    只不過,電流會強上千百倍,可以瞬間把人燒成炭。即便是實驗體也不例外。

    而既然實驗體被燒成了炭,周圍人就也一定會被波及到。所以,這相當於是,任何人想要隨意將實驗體身體中的芯片取出,都會和實驗體一起死。

    陸思意當時低着頭,死命控制住了自己,沒在吳勇面前露餡。等他們回到了營地,一起喫完晚飯,他才藉口上廁所的名義,在外面吹了一會兒冷風,逐漸冷靜了下來。

    ——這個地方,即便是到了野外,也永遠都無法擺脫基地內部那一股令人噁心作嘔的味道。

    他閉了閉眼睛,心裏想着,這些可能會發生的情況,都是芯片被非正常取出的前提之下的。

    那麼,什麼是正常情況呢?

    陸思意頓了頓,閉着眼睛被冷風吹,感覺自己今天下午的時候腦子可能出了一點毛病。

    他當時爲什麼不將這個問題問出來呢?!

    陸思意:“……”

    陸思意默默嘆了口氣,準備回去,找機會繼續問吳勇。

    然而,剛剛轉身,就看到不遠處有個人影晃動了一下。

    ——陸思意猛地皺了眉毛,與此同時,那個人影出聲了:“誰?!”

    “誰在那邊?!”這一句聲音響起來的同時,手電筒的光也照了過來。

    那是一個強光手電筒,陸思意被光晃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伸出了一條胳膊,歪着頭去擋。

    ——現在已經是晚上快九點了。今天是第一天出來,晚上沒有實驗體的拉練,其他人也沒有安排什麼活動。

    現在,實驗體全部在營地中央的一頂頂帳篷裏,被看管了起來。而陸思意他們這些工作人員雖然沒有被限制自由,但教官和保安們也依舊以野外不如基地中安全爲名,建議大家非必要不要在外面活動。

    陸思意當然不管這一套,他覺得自己需要出來吹吹冷風,這是一個必要的事情。

    當然,他在這裏站了這麼久,也早就做過了有可能會被人發現的預判。

    所以,他有藉口。

    “你是實驗員?”那個舉着手電筒的人影快步走近了一些,大概是看清楚了他身上穿的衣服,知道他不是偷偷溜出來的實驗體,聲音也就沒有之前那麼警戒和生硬了。

    下一秒,疑惑的聲音傳了過來:“劉瀟然?”

    周圍黑咕隆咚的,只有那一束手電筒的強光。陸思意依舊被照得有些睜不開眼睛,只能眯着眼去看。他看出了對方的身形,長得不算高,但很壯實,一身肌肉——

    大概是個教官。

    下一秒,這人收了手電筒的強光,改成弱光,照到了別處。

    陸思意:“……”

    他看清楚了,這可真算是……冤家路窄?

    陸思意頓了頓:“郭教官,你好啊。”

    這位郭教官,就是經常給宋秉上課的教官之一。

    陸思意之前跟着宋秉上了幾天的課,和大家混了個臉熟,還有不少教官感嘆於他真是爲了科研奉獻寶貴的時間成本,佩服得很。

    而這位郭教官就是其中之一。

    陸思意瞬間十分開心——

    如此一來,他的藉口都好像更能讓人信服了呢。

    “劉同學,你在這兒幹嘛呢?”郭教官聲音明顯友好了起來,問他道。

    陸思意眉毛微皺,頭大地嘆了口氣:“哎……”

    “不習慣野外?”郭力猜道,“你應該是第一次出來吧?”

    “還是說……”郭力不等他答,又快速擰起眉毛,“211號今天下午的身體記錄有異常?!”

    陸思意:“……”

    “沒有,”陸思意趕緊道,“我沒事,也不是不習慣野外。”

    “那你這是?”

    陸思意頓了頓,愁眉苦臉又狀似很雲淡風輕地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實驗那點事兒唄。”

    “哦!”郭教官恍然大悟,“你的研究不順利啊!”

    陸思意:“……”

    您倒是也不必說這麼大聲,不然被別人聽見了我還得繼續編謊話,他們可不想你似的這麼好騙……

    “哎呀,沒事,”郭力繼續道,“你還年輕呢,別有這麼大的壓力,我在這地方呆了這麼多年,看多了那些老師做實驗,不順利也沒什麼的,這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吶,你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陸思意:“……”

    他微微笑了一下,打着哈哈忽悠了過去,又說道:“我就是心裏面不舒服,出來透透氣。”

    他看了一眼郭力,臉上浮出一絲歉意來:“沒按照你們說的在帳篷裏呆着,給你們添麻煩了。”

    “嗐,這有什麼?”郭力平時對實驗體很生硬,對他們這些實驗員倒是友好得很,簡直是在看人下菜碟,“你們那些實驗我是看不懂,我一看見那些數,我腦袋都大了。所以吧,我覺得你們這樣……也正常。”

    “哦不是,也不能說是正常,就是……我也能理解。”

    “畢竟你看看,就那些實驗體,又有什麼好研究的啊。”郭力的話又多了起來,“要我說,就應該直接都把他們放出去,讓他們去出任務。不然基地這麼多錢養着他們,養一羣白喫乾飯的?”

    陸思意:“……”

    他往下壓了壓火氣,繼續用發愁的語氣說道:“那不行,可不能全都放出去呀。放出去了我們的實驗可怎麼辦?”

    “嘿,也對,你看我這嘴,”郭力又趕緊往回找補,“是啊,不能全都放出去,不然你們的實驗都沒法做啦。”

    陸思意沒有和郭力說太多,又鑽回了他和吳勇的帳篷。

    ——郭力是個教官,平時的“上課”其實就是在室外對實驗體進行訓練。

    陸思意對他沒有太多的好印象——事實上,陸思意對所有的教官、至少是宋秉接觸到的所有教官,都沒什麼好印象。

    因爲他們的訓練強度大,訓練手段又多種多樣,有很多時候,那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常規的訓練,更像是在整人、在欺負實驗體。

    畢竟在他們眼裏,實驗體只是低等生物罷了。

    陸思意跟了宋秉幾天課程,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會想,宋秉從小到大,究竟喫過多少這種明裏暗裏的苦?

    這樣想着,他也就忍不住看向了宋秉他們所處的營地那邊。

    然而他現在也在帳篷裏,充其量只能透過自己帳篷上的透明塑料布,看到另一堆露出尖頂帳篷。

    ——也還行,至少宋秉那邊現在有一點是挺好的,沒有人願意和宋秉睡在一個帳篷裏,無論是實驗體還是工作人員。

    所以,現在宋秉是一人佔了一個雙人帳篷,沒有人打擾,舒服得很。

    吳勇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揮了揮:“嘿,你怎麼了?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

    陸思意:“……”

    陸思意又把剛纔胡扯的謊話說了一遍。

    “啊!”吳勇也恍然大悟,但腦回路顯然和郭力不一樣,“你老闆說你啦?哎呀,別太往心裏去,咱們這兒的這些老闆,你還不知道嗎,都是因爲平時被捧着的,捧習慣了,學生也都慣着,他們全都被慣壞啦。要我說啊,他們就是自己做學生的時候……”

    陸思意屏蔽了吳勇沒有意義的叭叭,頓了頓,又裝模作樣地打開了電腦。

    “啊?這都九點多了,”吳勇剎住了前一個話題,又開啓了新的一個話題,“你還要幹活啊?瀟然,我發現你這人挺矛盾。一方面被老闆罵,一方面又死命地給他幹活,要擱我身上,我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糊弄得了。你看我現在,哦不是,你看我今天,我連電腦都沒打開過。”

    陸思意瞟了吳勇一眼,說:“我幹活又不是給我老闆乾的。”

    吳勇愣了一下,半晌,豎起了大拇指:“你這思想境界,牛逼,厲害了。”

    ——陸思意的意思是,我“幹活”只是爲了做做樣子,真正的目的在於如何給人通風報信,當然不是給饒良生乾的。

    然而,他的那句話到吳勇那裏,就變成了:我是在爲我自己學習,爲我自己搞研究,不是爲了得到我老闆的誇獎、或者是爲了讓我不被老闆罵。我這麼刻苦,都是爲了偉大的科學。

    陸思意頓了頓,覺得吳勇既然要這麼想,那自己也沒什麼辦法,就只能隨他而去。

    而他,正好藉着吳勇這個想法扭曲的“東風”,順利地又將聊天話題引回了芯片。

    ——這次,陸思意全程都保持了冷靜,於是他得到了另一個信息:

    芯片確實會釋放神經毒素,也會釋放電流,還不能強行拆除。這些都不假。

    但是,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它只能同時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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