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子不答反問，透明的雙眼在少女身上打量。
少女近似二八，一襲月白顏色的衣裙反襯的膚色有若凝脂。
簡單幾根髮帶，靈巧的將一頭黑髮縛在鬢邊，雪白的髮帶偶爾飄在眼前，倒映在眸中，一時黑白分明，煞是好看。峨眉未掃卻含黛，朱脣不點尚櫻紅，凝白膚色，素手纖纖，自是一副佳人未成的模樣。
許是“她”的視線太過幽冷，凌月不由抖了抖。也意外地感到“她”沒有惡意，便輕鬆答道：“我叫凌月。”說着眼眸一轉，“那你呢？”
媚眼微眯，一圈兒打量了一番凌月，“她”飄渺的聲音蕩在石室中：“看你有我青丘血脈，便叫我‘九姑’吧。”
“凌月魯莽，望前……九姑見諒。”行了後輩禮，凌月規矩了不少，“她”言語平淡，自有一股尊貴之氣。
九姑微微頷首：“無妨。”見凌月眼神微動，面有疑色，又道：“你想問什麼？”
凌月得了首肯，眼神一擡便脫口而出：“九姑您……是妖？是鬼？”
周身的煙霧緩緩浮動，九姑輕道：“你這孩子倒是有趣。”說着，九姑忽然擡頭仰視巖頂，沉默了下來。
靜謐感滋生出一絲冷意，不安的視線，迴轉在“她”與巖頂之間，凌月暗道自己莽撞，也不知是否傷到了九姑的心。
媚眼迴轉，看着凌月略帶倉皇的模樣，九姑平靜道：“我是妖，也是鬼。”
凌月見九姑“面色”如常，一口濁氣吐出，這才感到全身放鬆：“九姑前輩是有心事嗎？”所有才徘徊世間，不肯離去。
“心事？”九姑在凌月身前飄了一小圈兒，“也算是有的。”
凌月聽着，似乎覺得九姑有些興致缺缺，正想着有什麼話題轉移，卻聽九姑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嚴格說起，我如今的狀態，應該稱作妖之靈，畢竟鬼之一說，是人族的玩意兒。”
語氣灼灼，正經八百至極，凌月瞬間感到一陣無語。
“你如何尋到此處的？”九姑好笑地看着略顯呆萌的少女，索性問起她來。
“我？”凌月垂着眸子，捲了卷腰際的髮尾，小聲嘟囔到：“我……我是來找福地的。”一不小心越走越靠近禁區，繞着繞着好奇心大勝就進來了。
“可是修煉不順。”九姑似在詢問，卻用得肯定語氣。
凌月忙不迭的點點頭，希冀的眼神看了過去。這裏安靜，靈氣也算清透，又有如此美景奇遇，凌月還真有些捨不得。
九姑重新打量凌月一番，這次卻是極細的，彷彿把她的靈魂看穿了似的。
好半天，在凌月極度不自在的小模樣中，九姑才緩緩開口道：“族內的修煉之法，卻是不適合你。”
“因爲我是……半妖？”
看着九姑遞來一個肯定的眼神，凌月嘆了口氣。她的腦子裏還能模糊記起自己狐身的模樣，但她根本無法轉換自己的形態。
“你的血脈靈氣一半來自凡人，而妖氣妖靈卻不足以運行妖族功法，修行不前也是自然。”九姑一面說着，一面輕輕看來。
凌月僅是眉頭微微一蹙，偏着頭思索片刻，突然深呼吸一下笑道：“總會有辦法的。”
“人族真是奇怪的生靈。”九姑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來。
凌月茫然的望過去，卻見九姑放遠了視線，繼續說到：“天道十萬八千衆，媧皇娘娘悟道造人，卻沒有給人族尖利的爪牙和強健的身軀，在那個惡劣的時代，人族的骨肉被獸類分食，人族的血魂被妖魔掠奪，他們是最好的果腹之物，也是最上等的修煉靈物。”
凌月有些被吸引了，九姑那娓娓之態似有魔力，仿若那上古洪荒就在她眼前一般。
“然而……媧皇娘娘接着賦予凡人智慧與靈魂，人族逐漸變得可塑，也變得可變。聰慧狡詐、堅毅懦弱、不凡平庸……雖然絕大多數的人類都是平凡的，卻總有那麼幾個，能夠驚豔絕倫，令……人刮目相看。”
九姑說着停了下來，這次的靜謐卻沒有讓凌月感到不適，反而有股輕柔風氣淡淡鋪展開來，仿若思念，猶像相見……
“人族……”九姑低聲喃了一句，視線轉回：“人族多富靈性，能修仙亦能墮魔，全由人心而定。時至三界分明，凡界大陸上，妖族皆數藏匿，凡人一族……已是主宰。”
話鋒一轉，九姑對着凌月，媚眼光波流轉：“丫頭，你既非妖族也非人族，卻也即是人族也是妖族。”
乍聽到九姑如此稱呼自己，凌月不由一怔，隨後卻是被繞亂了，一臉迷濛的望着九姑。
九姑接着說道：“妖族的妖力與人族的靈力，就似水與火一般，若有相遇定是涇渭分明，弱肉強食……”
飄渺的身形帶着一絲陰冷靠凌月近了近，少女圓潤的瞳孔反射着室頂照下的光芒，黑白分明的眼眸沒有一絲狐族的特徵。
曾幾何時，似乎有誰抱着一顆惴惴懵懂的女兒心思，幻想着一些羞澀的幸福。若是時光可以轉回，若是與那人的結果可以改變，是不是她也能有一個孩子，有一個擁有這樣眼眸的孩子……
擡手似觸非觸的摸着少女的眼瞼，凌月看的仔細，那飄繞纏煙的妖靈狀態之下，九姑美的令人窒息。
“既非人也非妖，半妖是背棄倫理，有違天道的存在。”指尖柔軟的眼瞼猛地顫抖了一下，九姑話音將落，凌月卻是眼光劇閃。
“不詳！”“不詳之身啊……”“她是不詳！”
誰……是誰在說話……到底是……什麼……
凌月雙眼微怔，眼前的九姑竟然模糊了，嘈雜聲似遠似近，偶爾清晰的字眼敲得耳膜生疼。黑壓壓的一羣影子從記憶深處竄出，一股股不確定的東西扎進心口，令人十分不適。
察覺到少女的異樣，九姑指尖輕輕下滑，陰冷卻細緻的動作惹得凌月一個微顫，竟是回了神思。
“你覺得，半妖是什麼？”
凌月一愣，可九姑的面色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見九姑一臉肯定的等着她的回答，凌月才道：“雖然……雖然我沒見過我的父母，可是……可是他們能給我生命，那我……即便是違背天道的半妖，卻也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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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