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擡首眺望着。
西面的金烏盤已經落了大半，東面的銀盤倒是完整了。
繁茂的桂樹下，有着兩隻玉兔模樣的黑影搗着藥臼，谷中的光線也變得暗淡了，似是拉起了夜幕。
月桂金烏，分明就是人間的模樣。
凌月不由暗歎，再想起方纔那桌精美的食物，不由地覺得這魔界的魔尊也太過驕奢了。
這念頭只停頓了半息，就被乍起的睏倦奪去了思緒。
一連發生的這許多事情，她好似還未好好地休息過，這夜晚的感覺，倒是喚醒了一身的疲憊。
“月。”
身後傳來那人的聲音，凌月回身，看着他慢慢走近。
素白的衣襟下，不禁想象了他的緊緻身材。凌月驀然一慌，趕緊擡眼。
那人已行至身前，微微俯首。
玉刻的下頷，墨髮膚白，星辰夜眸，一時讓她看得呆了去。
好似她經常這樣翹首望着他，只不過那時的她只能拽着他的衣襬，向上仰望。而現在，她只用微微擡頭，便能與他對視。
微妙的羞澀讓凌月感覺有點慌亂，雙眼不知放在哪裏，卻又不捨得自他眸中移開。正想着開口隨意說些什麼，眼角的光忽而微暗。
指尖觸碰着她的面頰，髮絲撓進了掌心，帶着青澀的暖意。
凌華微頓，看着她閃動的慌亂，拇指從她眼底輕撫而過。白嫩的膚色下，染着一些倦意，讓她的氣息都有些沉重了。
“困了？”
他的聲音低沉一些，似是被這夜色渡上了別樣的味道。凌月心尖兒猛然狂亂，瘋狂地默起了靜心咒，故作平常地“嗯”了一聲。
凌華一轉身：“跟着。”
她的反映倒還正常，乖乖地跟在了身後，只是不曉得她知不知道，她那聲迴應，彎彎繞繞帶着微甜的軟糯，這夜色彷彿一時更加濃厚了。
那人帶着她往正寢去了。
臥房很大，一度用品極盡精緻，但風格倒是一水的平和，既不突兀，又顯清淺，顯然是爲了他準備的。
凌月有些躊躇了，速度極慢地跟着他蹭進了內室。
雅緻的房間，一張大牀溫暖而茹白，凌月氣息微亂，盯着那軟和的被褥，一時忘記了移開目光。
白如衣襟，好似撲過去就能感受到與他相似的溫度一般。
心跳開始變得詭異，腦中的記憶霎時模糊了，年幼的她沉睡在他的懷中時，到底是什麼感覺？
“月……”
那人突然靠近，一垂首，竟是遮去眼前所有的光線。
“月。”
耳根一軟，凌月一側，便掉進了他的眼中。明明是不帶分毫異樣的眼神，卻偏偏好似被什麼束縛了，好似落入了陷阱，卻又甘之如飴。
“休息吧。”似是刻意地，凌華將自己的氣息散在了她的面上，緩緩說着。
果不其然地看着她的小臉瞬間紅透，滾燙的溫度讓他也隱約察覺到了。
無比凌亂的雙眸在那人與大牀之間迅速晃動兩下，凌月深吸一口氣，無比用力地道：“休……休息？在這……這裏？”
凌華眼眸微闔，顯得眸光驟然幽暗了幾分：“嗯？”
說着，竟是小小地退了半步，好似立刻就要轉身逃走了一般。
胳膊後碰到了隔欄，紗慢在指下帶起極舒適的觸感。
凌月眼皮微跳，卻見那人一擡手，撐着一側又俯下地深了一些。墨發隨之滑下，一向謙和的暖意彷彿變了一種味道，繾綣曖昧，心神盪漾。
“怎麼？不困了？”
微揚的桃花在他眼角蘊出絲絲嫵媚，像是風流滿眸，似醉非醉，讓她滿是迷離，遺失了所有的本能。
她又忘記了呼吸，凌華不由心底一陣笑意，暗自微咳，出聲道：“你是要我抱你上去？”就像幼時那樣？
凌月猛然回神，慌忙擺手：“不、不！我、我自己來！”
衣裙一轉撲到了牀上，手腳並用地脫下鞋子，慌忙扔到一邊，扯過被子將自己裹好躺平。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眉峯微挑，凌華上前將她亂扔的鞋子放在牀腳邊。
凌月瞪着眼，看着他在牀邊緩緩坐下。
身上的被子實在好暖，彷彿再過一會兒，就能將她融化了一般。
凌華一轉眼，便看着她又是一縮。本就只是露出了半張小臉，現在好似想連眼珠子都要藏起來一般。
眸光一沉，探出手去。
越過她清麗的額首，指尖微動，雪白的髮帶被輕鬆解下，放在了枕邊。返手時將她散亂的青絲微微攏了攏，輕輕一揉：“好好休息，我在隔壁書房。”
方要起身，看着她閃亮着目光露出臉來，不由又道：“和衣不好入眠。”說罷，纔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
愣在被窩裏的凌月在他關上房門的那一刻，猛然驚醒。
一腳踢開被子，凌月一個側身，反而將臉埋了進去。血液在周身狂亂的跳動着，即使沒有那好暖的束縛，也是一時化不開的熱度。
什麼啊！這到底是什麼啊！凌月近似惱怒地扯着被子，好半響纔將小臉露出來，嫣紅一片，好似光潔的水蜜桃一般，可人非常。
咬牙切齒了一陣子，慢悠悠地起身開始寬衣解帶。
手指不比平常的靈活，想起那人的舉動，又是一陣小亂。
幾下脫了衣裙，縮回被子裏，枕邊雪色的髮帶帶起一片漣漪。紅着臉回憶着他的氣息，凌月蒙着嘴，小小聲地發泄着：“胡作非爲！”
心情霎時舒暢了，疲憊感再度襲來，大大地打個哈欠，凌月微微側首，竊笑着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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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神谷外，一人毫無徵兆地落在谷前，黑錦衣袍，鷹眼如炬，正是軒轅。
黑衣女子迎上前去，垂首道：“恭迎魔尊大人。”
軒轅冷然應聲，大步朝着谷中走去，一面道：“帝君到了？”
“是。”女子緊跟着軒轅，步履看似平和，卻未落下半點間距，“帝君已在仙苑休憩。”默了默，剛要提及那半妖少女，卻聽軒轅開口道：“近日谷中，可有異狀？”
女子垂眸：“谷中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