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打坐是最佳的修煉方式，但想着那邊的那人，凌月實在不好意思做出太大的動靜。
約摸還有一個多時辰纔算天亮，想了想，還是鑽進了無名之中。
天水一色的地方，黑色的詭影再次出現。
凌月沉着氣，迎着黑影的招式。
不過數招，凌月心間一喜。
果然是個好寶貝，她無心學習新招，它也配合着她的力量。
如此融匯貫通，正是現在的她所需要的。
黑白兩影在寬廣的空間中來往交錯，凌月的衣裙上不時增添幾道破痕。
然而她的動作卻是越發流暢，氣息之間的鍥合度也在逐步提高。
酣暢淋漓的對招持續了一個時辰，凌月揮劍劈開黑影，緩緩退了出去。
一睜眼，燈火已燃，那人已經坐在了桌邊。
凌月翻身起來，撿過自己的鞋子開始往腳上套：“現在就要去‘天魔城’嗎？”
“晚些時候再說。”凌華道，“先將那個人安排妥當。”
青籮？
凌月道：“讓軒轅的人護着她就是了。”
此乃魔界，可沒有那麼多守信懂禮之輩，人族可不能單獨留在此處。
“自會有人來接。”
凌華顯然對着話題興致不高，只是隨口答應着。
凌月不由心底高興，輕盈地躍到了窗邊。
知道還未變裝，只是小小地推開一絲縫隙往外探去。
渾濁的光線下，街道上並無什麼身影，寂靜地彷彿這是一座死城一般。
怪異地感覺油然而生，凌月又小心翼翼地關上了窗。
“魔界也像人間一般守時？”
“魔界無光，不分晝夜。只是魔氣仍隨日升月落而變，於普通的魔界人，太過渾濁的魔氣，亦是奪取心神的毒/藥。”
凌華道：“魔界人都有抵抗渾濁魔氣的辦法，是以晝夜並無太大差別，九冥城以往也是時刻繁華的。”
“可是現在很冷清啊。”凌月腦中一閃，道：“是因爲天魔回來了？”
“天魔殘部集結，九冥城多少還是有些影響。”
凌月點頭，也沒有心思再去了解這些了。將無名化作長劍，比起幾個難懂的招式，一一詢問。
凌華面色輕柔，雲淡風輕的指出不足之處。
房裏的空間雖是有些侷限，凌月卻覺得氣氛正好，甘之如飴。
又過了許久，門扉敲響，打斷了一室和睦。
迅速做好僞裝，凌月上前開門，毫無表情的紅夭出現眼前。
無視凌月的怔愣，紅夭徑直進屋，一躬身道：“參見帝君。”
凌華微微頷首，道：“月，帶她過來罷。”
“嗯……”
青籮好像早就醒了，一敲門便開了。
提出讓她跟着紅夭走的時候，青籮幾欲哭泣，憂傷的眼神看着“公子”，水汪汪的好不可憐。
雖然最終還是跟着紅夭走了，可那一步一回頭的模樣實在令人難受。
凌月努力無視了胸口的異樣，轉眼道：“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靠近身邊，卻好像什麼都沒做……
微默片刻，凌月方道：“萬一……並不是如我想的那般呢？”
或許真的只是個有點歪唸的凡人呢。
“那便隨她罷。”凌華起身，走到跟前。似是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緩緩道：“我們去做我們的事便好。”
雙腿發軟，凌月擡眼瞪去。哪知他片刻不停，留着背影給她，眨眼的功夫，已經走到了門外。
凌月又氣又無奈，腳底卻自動自發地追了上去。
九冥城的主街都是平整有序的，然而小街小巷卻是十分複雜凌亂的。
若不是陰森的九冥山在眼前慢慢清晰，凌月就快要認爲他只是在胡亂逛街罷了。
內城還是有些距離的，隨着兩人的腳程，時間也在流逝。
行了約摸半日，已經沒有多少大樓大屋的影子了，多數的雜亂的矮院，連人影也不見多少了。
偶爾的幾個魔人，都是一副小心警惕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有恐怖的東西會竄出來一般。
凌月暗自留神，腳下也緊跟了幾步上去。
又行了片刻，似乎連空中的魔氣也都渾濁了，偶爾還能看見魔氣形成的風軌劃過，每一處的陰影裏，都躁動着不安的氣氛。
凌華忽然停住，一轉身拉着凌月閃到了旁邊的小巷裏。
黑暗籠罩，他靠着牆體，將她攏在了懷裏。
嗅着白衣上的味道，她的手隔開了兩人的心口，欲出的低呼聲，被他一手掩在了喉裏。
“不、不！”
慌亂的聲音從剛纔走到的街道方向傳來，似是有人往這邊跑來，又有許多人在追趕着他。
風中響起清晰的破空聲，之後便是極大的力量打進了土地裏。
轟然的顫抖，土石猛然被擊起，狂亂的風浪在外面捲起，吹進了巷裏，有黑影被擊飛，撲倒在巷外。
風沙讓整個地方更加渾濁了，地上的黑影掙扎着坐起來，身材輪廓頗爲高大，是常人的兩倍。他曲着腿後退着，伸手像是討饒：“大人……血魔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哦？不是故意的？”
風沙屏障之後，許多身影落在屋頂牆上，或站或蹲，像是伺機守候一般。
而那聲音，卻是從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傳來，冰冷滑膩，讓人聽着極爲寒涼。
凌月眉頭一蹙，索性將臉頰放進那人懷裏蹭了蹭，視線倒還是看了過去。
黑影在地上一轉，換做了跪姿，一下下地磕着頭，口裏亂七八糟的呼着饒命。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人嘆口氣，像是有些無奈。
黑影卻是一頓，復又磕頭：“謝血魔大人饒命！謝血魔大人饒命！”
“嗯……”他輕飄飄的說着，黑影直起身來，似是放鬆。
剎那之間，有什麼鮮紅的東西閃過，劃破風沙，對着黑影直面而去。
凌月眼皮一跳，清晰地破肉聲音響起，隨之寂靜。
緩緩平息的渾濁之後，有什麼東西直直的連在黑影的腦門，又從腦後鑽了出來。
黑影似被定格，費力地擡起顫抖的手，還未指向前方，便有頹然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