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地停在原處，兩人朝着同一方向看了看。
西面——昨日說的魔尊與雲昭進城的方向。
凌月擡眼看了看身側，那人面上不見有何浮動，只道了聲“走吧”便繼續往前了。
此處已經是天魔城之內了。
與她想象中的不同，城內雖有屋舍，但卻是沒有那麼緊湊的。各處散落着高門大樓，不成規矩，鮮少建有院牆。
城中如外界看時的那般死氣沉沉，屋舍大體都是黑褐色的石頭建成的，頗具野性。想來是沉澱了許久，許多屋舍都倒塌了，牆體皸裂，四處都在破敗着。
一些陳舊的石頭在屋子四周林立，彷彿纔是個人領域的標誌。
這種簡陋的劃分方式，卻是讓凌月不禁晃神了幾分——
就像是喚起了她體內最原始的獸性，想要征服別人，擴大自己的領地，來昭示自己的強大。
妖界魔界，其實都是弱肉強食的……
半抱的山巒其實是開放的，但此處的光線就是比外城暗的多。
又行了好一陣子，陰森厚重的宮殿已經將近一半了。
凌華忽而止步，微微擡首。
空中流動着躁動的氣息，連凌月也都察覺到了。
破空聲從四處傳來，無數黑影落在四周，三三兩兩，站蹲高低，將兩人包圍在了中心。
凌月一眼掃過，便知這些影影綽綽之物俱是道魃。
“哼？原來還真有人，從這裏進來了啊。”
遠處有人極快掠來，如灰雁降雲一般落在了正前方的屋舍之上，一身暗紅戰袍，披頭散髮，面無鼻樑，一對眼渾濁灰白，笑意冰冷。
“不錯不錯。”那人叉着腰，居高臨下地看了過來，“能有這般冷靜心思看破水鏡陣的，倒屬鮮有，不過你們時運不佳，若不是西面有人擅入，說不定還真能被你們潛入魔宮了。”
這聲音凌月倒還記得，正是不久前才聽過的、“血魔”的聲音。
凌華只是稍看了他一眼，反而又望了望西面。
血魔挑眉：“怎麼？原來是認識的？放心，那裏自然有人去招待。”
衣袖微動，雪白的長劍出現手中。在這暗淡的空間之中山洞森冷的寒涼，卻是猶若光芒剔透。
目光微狠，血魔勾脣道：“看來是大爺許久未出去鬧上一鬧，魔界真以爲除了弒神谷，就沒有別家了嗎？”
劍氣驟起，猛然間向着血魔方向掠去。
巨大的劍痕自凌華腳下直面而上，劃破腳底的厚實，細石隨着風刃斬破一地寂靜。
血魔躍起，腳下的屋舍應聲倒塌。
翻涌的煙塵向着兩側鋪展，站到了一側的血魔灰瞳收縮。
“仙界的？”
凌華收劍，默默遞了一個眼神過來。
這裏的道魃，遠比出現此處的還要多，萬不能掉以輕心——
凌月眨着眼，不知爲何，就是這般輕易地看懂了他的意思，而且十分肯定。
“仙界的！”血魔冷聲道，“你們也想要天魔大人的魔功麼？”
華衣閃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躍到了血魔面前，雪劍帶着極亮的軌道斬下！
凌月眼皮一跳，卻見血魔一臉哂笑地擡手一迎。
“這點修爲就敢擅入魔城，莫非真以爲就無人在了？”血魔笑聲漸起桀桀之音，掌中猛收，眉間跟着一動，立時放手。
凌華劍鋒一轉，又是一道劍軌跟上，血魔一躍至後，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你這法寶倒是極好的，是不是你家仙師給的？”
血魔像是極爲輕鬆，一面避退着凌華的劍鋒，一面諷聲言語：“看來今日運氣不錯，不僅有仙人大補，還能收穫一個寶貝。不曉得你家仙師知道你如此糟蹋這寶貝，會是何種感想？”
空隙之間，凌月猛然看到，血魔的雙手亦是暗紅一片，在凌華的劍光下閃着幽光，像是被一層堅硬的鱗片覆蓋着。
一個照面，已是是來往了數招。
血魔一直閃避着，口裏卻是不停，明諷暗刺甚爲聒噪。
再是一劍橫掃帶出，凌華收劍，靜默而立。
血魔雙眸陰冷，緩緩低頭——
暗紅衣袍，右側的前胸有些微的裂縫，甫一呼吸，布帛破碎的聲音尤爲清晰。
凌華尤自不動，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微微的腥氣從血魔周身溢出，緩緩擡頭時，灰白的雙眸亦是隱隱發紅。血魔陰惻惻地笑了笑，道：“修爲不行，劍術倒是了得。就陪你玩玩罷……”
說罷雙手呈爪，飛身上前，一抓一擋帶動着暗紅風軌，與雪劍戰在了一起，交相輝映。
凌月已顧不上看了，在腥氣蔓延的時候，道魃們的模樣就開始隱隱躁動了。
數道幽冷又貪婪的目光盯來，仿若她就是一道可口的美食一般。
無名伸展，匯成了長劍。
凌月全神貫注，一錯不錯地在道魃中間掃視。
身後乍起動靜，終於有道魃不再忍耐，飛跳而來。
立時轉身，果見一隻道魃張着嘴撲來。
“它”的形態還呈現着人類的特點，雙眼凹進，與赫然張開的嘴部在面上形成了三角黑洞，猛一看來，有些可怖。
凌月雙瞳一定，長劍斜斜而上。
劍撿將道魃阻在身前，自它左腹劃到了右肩。趁着這一停的功夫，凌月半刻不停，又將劍勢橫掃，手下立時感到了鈍意。
好在她並不莽撞，一開始便是將靈力融進了劍身，只是微頓了一下，劍身便是再度飛起，道魃的腦袋也是即刻落下。
凌月握了握劍柄——它的身體猶如冷鐵，不過算少了一些靈力，竟讓她感覺手中微顫。
斷了首的道魃也不過是稍稍地搖晃了一下，依然作勢猛撲而來。
周圍的道魃也分作了兩撥，一部分向着自己圍攏，一部分纏到了凌華身側。
“哦？狐妖……？”糾纏中的血魔幽幽笑起，“真是個奇異的組合啊……”
凌月懶得聽他聒噪。足下輕點，開始變換着自己的位置，長劍在道魃的身上不停劃出破痕，卻絲毫阻不下它們狂亂無序的攻勢。
“哈……？”
桀桀笑意傳下，一道森冷的目光射到背脊之上。
凌月一招盪開四周道魃，忍不住轉身望去——雪劍上縈繞着仙氣，卻是猶若靈火，撲來的道魃只要觸碰其上，便是會被這靈氣耗盡魔氣，化作碎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