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沒有客氣，送啥收啥，該用的都用了，多餘的也收了起來，反正在水之靈的潤澤下，她的傷好的極快。
隔壁客院也收到了她受傷的消息，冷雲雅、錦霜和沐落依很快趕了過來，沐落依更是時刻黏在她身邊，連睡覺都要挨在一起，惹得絡煙一臉的不高興。
不過在知道沐落依可能是她的堂妹之後，倒也好多了，只是該慪氣的時候還是會慪氣。
沐落依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只是性子沒有以前那樣跳脫了，她看上去很安靜，眉眼之間一片澄明，只是所有的笑容都蒙上了淡淡的愁緒。
錦霜與冷雲雅都覺得這樣就好，發生了這麼多事，如今她們只希望落依能好好地活着。凌月自然也不會覺得彆扭，不論落依是什麼樣子，她始終還是她，從未變過。
雲昭的血淚紅珠被錦姨編成了手鍊，但落依不肯戴，放在一個錦囊裏，掛在脖子上。她說，只有將它放在心口，纔會覺得更安心。
落依身體大好，凌月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衆人明白是該準備離開蜀山了。
冷雲雅與錦霜在時，凌華通常不在，倒是省了凌月的尷尬，雖然明知道大家都懂……
她們已經差人回去送信了，不日就會啓程回去。凌月知道，爲了防止雲昭被提起，她們提前做了不少事，也不知鎮南王和百里雲書得知這個消息後，會……
袖口被人拉住，凌月趕緊回神，沐落依露着很難過的表情：“月姐姐……依兒……捨不得你……”
凌月拉過她的手：“我也捨不得你，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沐落依點點頭：“好，依兒等姐姐來。”她笑的很燦爛，但仍是掩不住眼底濃厚的傷心。
錦霜忍着心疼，摸摸她的頭，道：“月兒都答應你了，她肯定會來的。不如，你跟娘學着做些好喫的，等月兒來的時候，就可以做給她吃了哦。”
沐落依淡淡地笑着，笑意不及眼底，道：“好……”
她都沒有要求“一定要來”……
凌月默默捏了捏她的小手，想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沐落依看着她，終於笑得輕鬆了些。
又與雲姨和錦姨說了些回去的事情，凌月突然腦中一閃，道：“對了雲姨，您回去以後，一定要讓青蘿離開王府。”
冷雲雅一愣：“青……蘿？是誰？”
凌月一驚，仔細看着她，眼裏的錯愕神情不像作假。再看錦霜，儼然一副不知道她說誰的模樣。
冷雲雅轉向詩意，道：“府中有叫青蘿的下人？”
詩意蹙眉，道：“奴婢回去查查。”
凌月越發確定是青蘿做的手腳，便敷衍地笑道：“那個……許是我記錯名字了，雲姨不必上心。”
冷雲雅正色道：“那可不行，月兒你說，是不是府中有人不守規矩？”
糟了！凌月一時不知怎麼糊弄過去，還好步崖的聲音突然傳來：“你們在說什麼？”
救命恩人啊！凌月感激地看着步崖。
“步兒來了？”冷雲雅非常配合地轉移了注意力，道：“嗯、也沒說什麼，我和你二嫂嫂準備回去了。”
步崖點點頭：“嗯，到時候我開幫忙。”笑了笑，步崖看着凌月，道：“凌姑娘有時間嗎？”
凌月一怔。
步崖道：“掌門想見你。”
凌月還沒反應，絡煙就炸開了毛：“見什麼見，是不是又想害我小月兒了？！不見不見。”說着擋在了凌月面前。
步崖有些無奈，凌月趕緊拉住絡煙，道：“好啦好啦，有煙兒在，他怎麼敢。”
安撫完畢，方道：“掌門在哪裏？”
步崖道：“在聖銘閣。”
聖銘閣是百草門待客的地方，蜀山掌門選在那裏不會顯得輕視，也照顧了凌月的身體。
凌月點頭，與步崖一同出去，剛出院門，便道：“步叔叔？”
“嗯？”
“你……”凌月仔細看着他的神情，“可記得青蘿？”
步崖一臉困惑：“青……蘿？”
果然。凌月不由心裏微涼，後悔的感覺洶洶翻涌。
步崖看着她的表情，反而鎮定了，道：“依姑娘的意思，我應該是認識這位‘青蘿’的。”
“嗯……”凌月想了想，還是說了青蘿在王府中的事實。
步崖停下腳步，閉上眼，微微的靈氣運轉片刻。
“哦？”步崖疑聲道，“看來我中招了。”什麼時候？
步崖道：“我的記憶很完整，並沒有關於青蘿的印象，但是如果我刻意去回想，那麼就會有一團混沌，把所有的探究全推回去。”
凌月心裏又沉了沉，青蘿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抹掉記憶會不會對他們有影響？
步崖拍拍她的肩，道：“放心，這種禁制不會有其他的影響，不過那個青蘿很不簡單，你要多小心她。”
“我會的。”凌月點頭，又道，“不過還請步叔叔多留意一下雲姨和錦姨那裏，也不知青蘿會不會再次出現。”
步崖果斷應道：“好。”
兩人很快到了聖銘閣，步崖將凌月帶進去後，便退了出去。
聖銘閣佈置的像書房，想來並不是什麼正式待客的地方，這讓凌月輕鬆一些。
水重凜本站在窗邊看風景，兩人來後便移到了軟榻上坐下，指着另一邊道：“凌姑娘請坐。”
凌月坐下，很快有弟子奉上茶水再退下。
水重凜淺飲一口，看凌月沒有飲茶的意思也不說什麼，只道：“凌姑娘，你可知那日對你動手的女子是誰？”
凌月不動聲色，道：“知道。”
水芊芊，蜀山掌門水重凜獨女，自小嬌縱跋扈，是蜀山派獨一無二的混世魔頭。
這倒是和某個小魔頭極爲相似，爲了避免這個小魔頭步上水芊芊的後塵，凌月覺得有時候還是科長打這小報告的。
水重凜點頭：“既如此，老夫也就不多說了，芊芊犯下大錯，本該以命抵給姑娘，但……人非聖賢，總會有所私心，老夫亦有——希望姑娘能饒過芊芊一命，老夫會竭盡所能補償姑娘。”
“嗯……”凌月摸着茶沿兒，悠閒地道，“我有一事不明，聽聞那玄經長老厭惡狐妖，所以他要殺我、我能想通，可我與令……嬡並不認識，不知掌門可否告訴我，爲何她想殺我？”
凌月的語氣並沒有很尊重，因爲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她身後有凌華，這個人一定不會這麼平和地跟她說話。
水重凜一頓，似乎斟酌了一會兒，才道：“想必凌姑娘也知道了一些，你與我蜀山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
凌月不可置否。
“你……的確很像老夫那二徒弟沐祁翎的……狐妖妻子。”
妻子……這個稱謂讓凌月微微一頓，不由地緩和了一點神色。不過，爹居然是這老傢伙的徒弟，莫名有些不爽，
“老夫對妖族孕育下一代的時間不是很清楚，但若與人類相差不多，以你的年紀也的確應該是沐祁翎的孩子。”
話說的有理有據，但凌月聽着就更不舒服了，瞬間又沉了臉。
水重凜一瞬間似乎看見了年幼又叛逆的沐祁翎，一股熟悉的無奈感油然而生，但仍是繼續說道：“沐祁翎四歲入山，老夫見他天資不凡，人又聰穎，便收他爲親授弟子，他也的確很優秀，比……”
話頭微微一頓，似乎掐掉了什麼，水重凜又道：“那時芊芊只有兩歲，因爲山中沒有與她同齡的孩子，所以她一直很孤獨，祁翎來後，芊芊便有了同齡人，整天都想黏着他，兩個孩子一同長大，稱得上一句青梅竹馬。”
凌月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果斷將這句話扔出耳朵。
“老夫雖不擅兒女情.事，但自家女兒的變化還是能察覺的。”水重凜道，“而且，老夫對祁翎也甚爲滿意，便在某個時候與祁翎提起，希望他能迎娶芊芊、繼承蜀山派。”
凌月聽得認真了些。
水重凜嘆息似地搖搖頭，道：“祁翎沒有同意，在他心裏，老夫有如他的父親、芊芊就只能是他妹妹。老夫不願強求，只能暫時放棄了這個心思，希望有一天他能想明白。可惜再也沒有那個時候了，他遇見了你……咳、塗山狐湄兒，爲了和她在一起，他便自請脫離師門。芊芊聞聽此事非常憤怒，甚至瞞着老夫跑下山、去尋祁翎，只是祁翎隨後……”
凌月垂下眼，看着茶水裏映着她漆黑圓潤的眼瞳。他沒有說假話，她能感受到他話裏隱隱的愁緒。至少，他對沐祁翎是很好的。
“芊芊雖是頑劣，但她對祁翎的確是一片真情。”水重凜繼續道，“祁翎走後，她便一直守在他的屋子裏，一守便是好幾年，最後老夫實不忍女兒就此沉淪，便做主將她嫁給了易澤……老夫的大徒兒，祁翎的師兄。易澤爲人寬厚，對芊芊照顧的可謂是無微不至，這幾年時間，芊芊也漸漸恢復了平常。直到……”
凌月微微一笑：“直到我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