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百里煜封一搖頭：“我想來想去，這狐心蠱與我中的蠱應該都是同一人所有，亦是同一人在算計九兒與我。當年表妹被拆穿時便是突發暴斃，而我也因要全心去蠱而無心再去查證，若從九兒那邊的線索來看，此人定與朱紫有所關聯，或許就是朱紫背後的勢力。”
朱紫？蠱毒？
凌月微微蹙眉，莫非朱紫背後是南疆巫族的人？不由地，姜逸凡的臉出現在眼前，他會不會就是那個人？若真是他，那他到底會是何等的修爲才能活這麼久……
“即使現在不能解開封印，”凌月道，“前輩您也不必留在這裏，何不回青丘去，陪着九姑也好。”
百里煜封道：“回不去……”
凌月道：“只要前輩願意，我必定全力帶您回青丘去。”
“不是不願，”百里煜封道，“而且不能。”
說罷，百里煜封伸手，一把將厚重的棺槨板子掀了起來，一股詭異的幽香慢慢鋪展。
凌月微微一怔，踏上臺階，上前往棺中看去。
這一看就是滿目的震驚。
一圈美麗的白色花朵在棺槨內燦爛的盛開着，將一個鮮紅的棺材圍在其中，棺材上沒有蓋板，隱約有着複雜的紋路閃爍着幽光。
棺材之中，身穿古樸戰衣的男人躺在裏面，胸口的盔甲露出一個坑洞，未盛開的花骨朵正生長在那個地方，花骨朵的底部是豔麗而妖冶的紅色，上端卻是純淨無暇的白色。
詭異的畫面讓凌月瞠目結舌，這個男人分明就是戰神，這是他的身體！
“寒燁的確沒有找到狐心蠱的解藥，”百里煜封在她身邊淡淡說道，“但他找到了另一個古老的道術。”
凌月看着那心口處的花骨朵，並不想聽他說下去，然而又不得不聽他說下去。
“巫術本與道術同源，只不過選擇了不同的道路。”百里煜封道，“這是寒燁找到的古道術‘誘香’。”
空中的香味彷彿變得清晰了一些，還未盛開的花骨微微地搖動着。
“待它成熟時，其香氣可以誘惑世間所有的毒物，包括蠱蟲。”
“寒燁想用它，”凌月道，“把狐心蠱引出來？”
百里煜封道：“不錯。”
“那……前輩呢？前輩又會怎麼樣？”
百里煜封微微笑着：“等狐心蠱進入我的屍身，自然要將它毀掉。”
凌月轉向他，道：“前輩的身體？！”
百里煜封道：“我已經死了，早在當年的青丘之戰時。如今躺在這裏的不過是一副空殼，能用它換得九兒重生，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
凌月蹙眉：“可前輩肉.身尚存，魂魄亦在，便如九姑所說，只要用上天狐丹，便可回陽。如今前輩想用這樣的方法救九姑，可曾想過九姑是不願的。”
“……”百里煜封頓了頓，無奈笑道，“想過。”
微微嘆息着，百里煜封道：“以九兒的性子，必定不會同意這種事，可是，這世間裏有的事就是如此不盡人意，即使此事與她的本意相悖，到時也由不得她拒絕了。”
凌月道：“前輩是唄寒燁所逼？”
百里煜封搖頭：“我乃是半仙之體，他還動不了我。”
凌月垂下眼。
百里煜封看向棺內，道：“小丫頭，這副身體早已被‘誘香’蠶食過半，戰神還陽再無可能。”
凌月喃喃道：“九姑她……她不想……”
百里煜封忽而笑出了聲：“肉.身雖破，但魂身仍在。”
凌月擡眼看他。
“小丫頭，等你回了青丘，記得告訴九兒，”百里煜封道，“我定會回去找她。”
凌月張了張口，沒有回答。
百里煜封卻將棺槨板子重新蓋了回來，道：“好了，小丫頭，你且回去吧。”
見她有幾分困惑，百里煜封又道：“放心，我讓睚眥送你出去，不用考慮寒燁。”
睚眥聞言起身，伸着前爪弓起身，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甩了甩頭這才走到一邊，身形漲至小馬大小，足夠馱起凌月。
“可是前輩？！”
凌月還未說完，百里煜封便打斷了她：“還不到時候。”
“還不到我離開的時候，”百里煜封平靜地看着她，“去吧小丫頭，相信我，我一定會去見九兒的。”
“前輩……”凌月還在躊躇，衣領卻被提了起來。
睚眥咬着她，將她放在背上，扭頭就鑽了出去。
凌月趴在它背上，道：“誒！我還沒說完呢！”
睚眥打着響亮的鼻噴，並不搭理她繼續前進着。
“喂！”凌月喊道，“你想不想知道霸下的消息？！”
睚眥猛地停下，一動不動，空氣彷彿凝固的有些深沉。
……
難不成，這兩兄弟的感情並沒有那麼好？！凌月默默嚥了一口。
睚眥慢慢回過頭來，兇狠的眼神讓凌月不由往後一縮。
“霸下……何處？”
嘶啞的聲音突然在腦子裏響起，凌月大驚，答非所問道：“你……你會說話？！”
“哼！”睚眥眼裏閃過一絲不屑，“吾乃始龍之子，識萬獸之語，區區人言不足掛齒。”
凌月嘴角一抽，這位龍子在戰神面前表現的實在過於忠犬，讓她一時忘記了它這高貴的血統。
“喂！”顯然，睚眥對除戰神外的所有人都沒什麼耐心，凌月一會兒沒有說話，它便顯得很不耐煩，“告訴我！霸下在哪兒？”
凌月道：“你讓我回去，我就告訴你。”
睚眥道：“主人讓你離開。”
凌月道：“你不想知道霸下的消息？”
睚眥道：“那你說啊！”
“……”它……好像有點憨啊……凌月挑挑眉，故意慢騰騰地道：“我記得霸下是被壓在道尊什麼什麼碑的……”
“道尊伏魔碑！”睚眥怒氣衝衝地，“元始那個小氣的傢伙，老六不就是犯了點小錯嗎，他就把它壓在那破碑下面！不就是死了些泥人嗎！老六以前可沒少幫他們！哼！”
“……”這副模樣看着，果然是有點憨。
睚眥道：“吾原本常去看它，可有一天，它就消失了。”
是被慈雲弄到慈雲山腹裏去了吧。
“吾有空就會出去找他，可是怎麼都找不到，到現在，吾已經……很久沒去找過它了，也不知道它死了沒。”
這憨貨，難道不該是想它好好活在某個地方嗎……不過，它擔心的模樣倒是不假，傳說龍子睚眥性格暴虐，嗜殺成性，沒想到還是有兄弟情義的啊……
凌月道：“它沒死。”
睚眥急忙忙地道：“當真？！”
“嗯……”凌月收起奸商的嘴臉，將關於霸下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睚眥。
睚眥聽罷，道：“難怪吾找不到老六，原來是那可惡的泥人搞得鬼，哼！他就慶幸他早死了吧，否則吾定會將他撕成碎片！”
慈雲的後果，跟被撕成碎片也沒什麼分別了……
正想着，忽而身體一晃，睚眥竟然轉回身，馱着她往回走去。
凌月略感驚訝，不由道：“你……你這是……”
睚眥道：“怎麼？說好你告訴吾老六的事，吾帶你回主人那裏去的啊。”
“嗯，是……是啊……”它好像並沒有答應她，不過凌月不會提醒就是了。
水的味道越來越近，睚眥突然停下，揚起腦袋，警惕地左右循望着。
下意識間凌月也隨着它左右看着，除去山壁上的青苔，好像並沒有別的東西出現，連老鼠都沒有。
睚眥謹慎地往前面走着，這一次，凌月看見了路盡頭的洞口。
洞口之外，有暗光不時地盪漾，水汽從那裏蔓延而來，隱約能看見一點墓室中凝實的光，顯然墓室裏這個洞口很遠。
這哪裏是什麼水塘，分明是一個巨大的地底湖泊。
睚眥探着腦袋，不停地在空中嗅探着，終於在洞口停下了腳步。
凌月正在警惕，突然發現睚眥扭過頭來。
“等、等等！”
話都沒說完，睚眥還是直接咬着衣領把她拎了下來。
凌月正無語着，睚眥擡起一隻爪子往旁邊指了指，道：“小妖怪，快去那裏躲好，有朋友擅自來了。”
什麼？是誰？
寒燁來了？難道凌華？！凌月心裏一個咯噔，但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看睚眥的模樣，分明是這裏面有異樣。
連她不動彈，睚眥伸出一隻爪子，推了推她：“還不快去，要是打起來，吾可顧不上你。”
凌月無奈過去，果真有一塊石頭突兀了出來，躲在後面確實不易被察覺。身後的睚眥彷彿有些急躁了，凌月趕緊鑽了進去，便聽見睚眥飛奔而去。
微微地探出一點，只看得見一點洞裏的情形，凌月左右看看，發現洞口旁邊更加的凌亂，石頭之間的縫隙更大。
沒有想太多，凌月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非常順利地找到一處空隙，凌月貓在石頭後，謹慎地運起淨身咒，確保自己完全隱匿在陰影中後，這才擡眼朝裏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