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漆黑的夜原本沒有月光。
本該是黎明前最黑的時辰,烏雲遮蔽的月亮卻突然露了臉,照得幔帳金絲琉光。
月色下,宴語涼則一臉的坦坦蕩蕩。
……
月影東移,嵐王久久不語。
嵐王會信的。
宴語涼龍爪搭上人家腰。
哪怕不信,也肯定不捨得繼續追究。他宴昭就是這樣的皇帝就有這樣的自信。
良久,嵐王輕輕攬着他道:“好。”
“……”
“阿昭說的我便信。”
“睡吧。”
……
宴語涼心滿意足睡了。
可惜不到一個時辰,早朝的鐘聲便一聲聲的吵。
皇帝哼哼着迷迷糊糊,一摸懷裏的美人沒有了纔不輕不願睜開眼。
寢宮燭火被點上了幾隻。
嵐王已悄無聲息起牀,盡職盡責的太監拂陵正在服侍他穿衣。
燭光搖動,映着嵐王棱角分明的側顏,一身白色中衣外罩玄袍,一頭墨色長髮散着,那模樣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宴語涼目不轉睛。
大概是皇帝一臉狗昏君饞人身子的起勁樣子昭然若揭。嵐王皺眉閉目,好氣又好笑。
“你瞧什麼?”
拂陵這邊給嵐王繫好內腰帶,嵐王一把金絲宮梳直接往龍牀上丟了過去。
宴語涼回過神接住,嵐王已在身旁坐下
黑髮頃刻潑墨一般散落龍牀。他冷冷看了皇帝一眼:“與我束髮。”
宴語涼:“……啊?”
眯眯眼紅衣拂陵:“……啊?”
拂陵:“咳,主子可真愛說笑,陛下哪裏會給人梳頭?”
且不說攝政王命皇帝給他梳頭這事和不和禮制僭不僭越,會不會被後世史官大批特批。
就說堂堂天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他怎麼可能會梳頭?
嵐王:“不會可以學。”
拂陵:“……”
宴語涼:“……”
堂堂天子拿起沉甸甸的金絲宮梳。
也好,今兒朕便來學這一項新本事。如有朝一日真被嵐王謀權篡位,若能僥倖逃出宮去,還能去天橋底下給人篦頭爲生。
宴語涼英明神武,第一次給人梳頭,並未覺得哪裏難。
嵐王一頭黑髮十分漂亮又冰涼,觸感如絲順滑、一梳到底。
太監拂陵也是個乖巧又懂事的妙人兒,全程雖不言語,但眼神始終在教導皇帝如何梳。
宴語涼拿起束髮的玉帶。
這樣?
拂陵眯眯眼更眯了,微微搖頭擡下巴。
那這樣?
拂陵點頭,陛下聖明!
皇帝心領神會,加之聰明,居然連繁複的玉帶也一次扣好了。扣完左看看右看看,嵐王鬢角乾淨丰神俊朗,更襯得他俊朗莊嚴。
還真不錯!
拂陵那邊捧了小銅鏡來。
嵐王看到鏡中,亦是皺眉一愣。怎奈宴語涼眼尖,分明看到嵐王雖努力皺眉,卻掩不住微微抿脣,似是笑了!他沒看錯!
只可惜那一瞬的驚鴻一瞥,太過曇花一現。
宴語涼完全沒看夠。正想要如何再千金買個笑,嵐王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清淺色的眸子看着他。
“無事乖巧,非奸即盜。”
“阿昭這般乖,是想跟我換什麼?”
宴語涼:“……”這就有點不講理了。
不是你讓朕給你梳頭的嗎?!怎麼就變成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了。
嵐王看着他,他看着嵐王。
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宴語涼頭疼。
真不愧有本事與天子鬥智鬥勇、最終成功幽禁天子的權臣大美人!果真十分解他的爲人!
錦裕帝也只好明人不說暗話了。
“青卿,咳,朕確實……有個事兒一直想跟你商量。”
“你看朕畢竟失憶,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
“所以朕想啊,既記不得,乾脆重修一遍就是了。”
“所以嵐王若有空……不妨把本朝的史書底稿、帝王起居注拿來給朕看看唄?朕保證一字一句詳盡閱讀,早日恢復記憶!”
“……”
此言一出,嵐王眼中驟然一冷。
徹底收斂起剛纔一絲柔軟。
宴語涼:很好,就知道他不願意給。
但朕繼續不慌。
大不了軟磨硬泡。朕就是這樣的漢子就是光明正大就是啥要求都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