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出,艾爾文馬上就被怒不可遏的教皇主教們以“對光明神冕下不敬的罪名”關進了大牢裏。不過得等查明事實真相才能決定如何處置他。
艾爾文的指認並不值得相信,可他畢竟拿出了證據,那麼就需要用調查來還原真相。
然而能處理這件事的兩個人都還在千里之外的行宮。
“既然這樣,那就派人請冕下和蘭德爾陛下回來吧。”
唯一有資格做出決定的教皇說道。
“我們是否需要……提前做好準備?”一位紅衣主教憂心忡忡地提出來,神情滿是猶豫。
在場幾個人表情不約而同都有一剎那的變化。
需要提前做好的準備是什麼不言而喻——萬一如今那位“光明神”真的並非真正的光明神……
要知道,艾爾文拿出來的證據能夠證明他並非空穴來風。何況這件事在大庭廣衆之下發生,艾爾文蠱惑人心,煽動了不少平民,不能輕易敷衍了事。
教皇冷冷地打破局面:“夠了,難道你們要因爲隨便一個人的胡言亂語就質疑光明神冕下嗎?這可是不敬的行爲!”
幾個人面面相覷。
……
信件抵達行宮之前,程榭之已經探究到了這個消息。
空中花園中無數玫瑰在陽光下盛開,露珠自花瓣滾落,近而薄的雲層只要一擡手就能夠到,是詩歌傳記裏以最華麗辭藻描繪的神聖之地。
蘭德爾這幾天已經將四周仔仔細細打量過,確認這座花園是以程榭之的力量孕養而出,懸浮在空中,徹底地與世隔絕。
非人可以抵達之地。
他心中沒來由地冒出這麼個評價,忍不住無奈地低聲笑了下。
他的神明冕下一出手果然是驚天動地。
在意識到是被誰算計之後,蘭德爾心中那點冷酷的殺意很快散去,甚至難得還有幾分愉悅。
還有什麼比弓箭還沒有來得及拉開,獵物就一頭撲了進來更值得高興的事呢?
他彎起眼睛,慢慢地露出一種溫和無害的表情來。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嗎?”程榭之好奇地摸着下巴,和系統交流道。
系統翻了個白眼:“您是指望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然後您順勢來個虐戀情深強取豪奪嗎?”
“少看點狗血劇。”程榭之眉梢一挑,“咱們這位陛下可不是這麼柔弱的性格。”即使蘭德爾一再在他面前示弱退讓,程榭之也不會忘記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傢伙可正準備掀翻矗立帝國數百年的光明神殿。
系統:“既然您也知道蘭德爾不是唯唯諾諾的小可憐,您就不怕自己翻車嗎?”
“不怕。”程榭之的回答直截了當。
系統沉默了下,知曉宿主是沒事也非得作天作地整點事情出來的性格,還是沒有再勸他,轉移了話題:“帝都最近發生的那件事,你準備告訴蘭德爾嗎?你和他總該回去帝都處理艾爾文揭發你身份的事情吧。”
而且跟隨蘭德爾的侍從已經起了疑,程榭之又沒有刻意遮掩,如果他不早點把蘭德爾放了,恐怕整個帝都都會陷入混亂。
“不。”程榭之斷然拒絕,目光偏移落在不遠處的人類君王身上,頗爲驕矜地開口:
系統:“……”
老實說,它不懂“神明”談戀愛的方式。不過如果正常人用這種方式搞對象的話,系統憂愁地想,那肯定是不配有對象的。
程榭之壓平嘴角,笑意斂起時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淡。他身份被揭露是遲早的事情,不過這事一開始和蘭德爾沒有關係——然而艾爾文放出的流言已經離譜到了“假冒的光明神是蘭德爾爲了毀滅光明神殿安插的棋子”的地步。多數人不會思考事實的真相,只會盲從自己所聽所看,因此艾爾文獲得了不少擁躉,他們叫囂着要得到一個事實真相。
神明應當“庇佑”信徒。
所以他也應當爲蘭德爾解決這點小麻煩。
*
艾爾文被關押在教會審判庭內,他是光明神親自指定的聖子,身份特殊,即使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沒人敢隨意動他。
他一鬧出這場風波,針對凱恩公爵的調查和審判暫時中斷,叫凱恩家族的人都鬆了口氣。
凱恩公爵的長女安娜更是愈發覺得自己這個未婚夫沒有挑錯。即使他們的長輩之間有一些誤會,可是爲什麼要讓上一輩的事情影響到他們無辜的愛情呢?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活着的人才更加重要。
安娜得意地揚起笑容。
別人爲艾爾文未卜的命運擔憂,可她卻知道,她的戀人才是真正的光明神轉世!
這說來還要感謝程榭之送到神殿來的那個女孩,瑪利亞。
瑪利亞已經死去的母親出身一個神祕的家族,據說這個家族的始祖曾經是光明神身邊伺候的侍女,在光明神隕落之前,曾把神魂中的一縷光明之力交給她保管。後來家族沒落,傳到瑪利亞母親這一代家族已經無人可繼承,這一縷光明之力落入瑪利亞手中。
她本想用這東西去討好“光明神”,但是光明神不分青紅皁白懲罰了她,瑪利亞便不願意把東西交給對方了。後來她對聖子艾爾文一見傾心,想起來這一縷光明之力,將其轉贈給對方。
沒想到艾爾文一接觸到光明之力,就與之順利融合,還得到了其中蘊藏的一段記憶,從而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他對鳩佔鵲巢、竊取他身份地位的程榭之暗恨不已,發誓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讓對方身敗名裂。
程榭之不關心艾爾文的雄心壯志,他單手撐頜,看向蘭德爾的眼神充滿困惑。這位身具北陸與遠東兩種血統的人類君王對自己如今的境地似乎接受良好,一點也沒有淪爲監下囚的不甘憤怒。
蘭德爾的心思很複雜,可他在程榭之眼前展露出的種種又格外坦然。
就像是無論程榭之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反抗似的。
但程榭之不認爲蘭德爾會真的甘願待在這座花園裏一輩子。
君王野心昭昭,從未掩飾。
他有些期待蘭德爾接下來行動的同時,卻不太弄得清對方的真實意願,如霧裏看花。
程榭之思索良久,起身朝對方走過去。蘭德爾無比自然地握住他的手,順勢將人攬入懷中,在額心烙下一個吻。親密而自然,和每一對兩情相悅的熱戀情人沒有區別。
程榭之眨了眨眼睛:“你的騎士在找你。你想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