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變回普通人,誰願意當鬼?誰願意喫人?】

    上一刻還在因那個對自己來說算是父親存在的人過去沒全力與自己對招而生氣,聽完那段咆哮後,伊之助卻愣了神。

    ’父親’絕不可能說出那些話,伊之助肯定的想,應該是那個人讓他說的。

    那個人看待世界的方式和絕大多數人不同,總是負面的,不管說的話、唱的歌都是如此。

    但又總是很無理的有道理。

    那個總是在他小時候來看他、並且跟他玩的人。

    【小孩真好啊......什麼也不用管。】

    【不知道痛苦,也不知道悲傷,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

    【有人說過,人降生於世,肯定有他存在的意義,但我卻好像找不到?】

    【我討厭這個世界嗎?或許更準確來說,我討厭的是自己本身吧,關於自己活着的這件事。】

    【既然不打算給我希望,那就別讓我看見希望啊。】

    她抱着還小的他與他額頭相抵,梅紅色的眼裏沒映出任何東西,裏面一片虛無。

    那個人、或者說是鬼王,因爲認爲孩子小聽不懂話,總在周圍沒人時對他絮絮叨叨,卻不想曾經說的話都被孩子記住了。

    加入鬼殺隊後,伊之助已經意識到曾經照顧自己長大、看着自己長大的那些人是怎樣的存在,聽聞鬼的所作所爲,他覺得無法認同之餘,卻又恨不起來。

    和他們不同,他始終是人類,伊之助也知道自己親生母親還在的事,這是那個七彩眼眸的混蛋偷偷告訴他的。

    但他的母親雖然關心他過得好不好,卻也僅限於此,完全不打算來看他。

    不提變成鬼的母親琴葉,通過這幾年的相處,伊之助知道鬼和人的情感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如果不是因爲以人爲食,估計沒多少人會對這些非人喊打喊殺......吧?

    【人排除異己的舉動是天性,就算鬼不喫人,他們異於常人的外貌也不會被接受,不是一樣會被殺掉,就是會被人刻意捕捉起來,當作展覽品。】

    【......總之,只有一方能存活。】

    那個人這麼說過的。

    【我只是想做爲人回到陽光下,爲什麼這麼難呢?】

    【所有人都在阻止我、所有人都想殺了我。】

    【看......誰也不值得相信,因爲誰都有可能在騙我。】

    【小伊之助長大後可不要跟我一樣犯傻哦,別相信別人、別讓他們有傷害到自己的機會。】

    是誰讓你受傷了呢?

    【幸福是一場遲早會結束的夢境,死亡纔是生物最完美的結局。】

    【但總是有那麼多人,不管多累、多苦,都想活下去。】

    【就算不是人,就是隻能喫人維生。】

    【那我又是爲了什麼而活呢?】

    梅紅色的眼眸裏盛滿迷茫。

    於此同時,記憶中小時候的他哭了起來,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個人也不知道,只是緊張的四下張望後,全然忘了自己先前說的話、做的事,趕忙唱着輕柔的歌來哄。

    【花開了、花開了、一起來玩吧......太陽下山大家分頭走......】

    【螢火蟲、螢火蟲、裝網子裏頭......閃爍着直到生命盡頭......】

    【撿落葉、撿落葉、和大家一起......來一場熱鬧的家家酒......】

    【下雪了、下雪了、無聲無息的......獨身而來和一個人走......】

    ---

    無限列車的任務結束,受傷的人都被隱部隊的人送到蝴蝶屋休養。

    房間裏伊之助和炭治郎躺在各自的牀上,一個是有心事,哪也不想去、另一個則是有疑問,所以雖然有事要做,但沒馬上離開。

    "吶,伊之助,你以前有見過那個上弦三嗎?"炭治郎偏頭問他。

    伊之助不想說話,他微微往旁別過頭。

    "伊之助?"因爲他的動作,炭治郎知道他有聽見,他再度喊了對方的名。

    "煩死了!不是要去找那個什麼前輩嗎?"背對他的人忽然暴躁,炭治郎知道他是因爲不想回答而生氣了。

    他不生氣,並且很平和的說,"是錆兔前輩。"

    雖然這件事很重要,但是炭治郎覺得他更想知道剛纔的問題,直覺告訴他這個答案很可能成爲一個突破口,對那些食人鬼的。

    不過伊之助看上去很不樂意回答的樣子。

    唉。

    強人所難是他不願意做的事,既然伊之助不想說,他決定按照原計劃先去探望那位前輩,據說是與上弦貳對上因傷勢過重而退位的,在富岡先生之前擔任水柱的就是他。

    房間裏只剩下伊之助一個人。

    他知道從前自己的身邊全是鬼了,但是那些鬼裏,只有作爲鬼王存在的那個人是不同的。

    只有那個人還在渴望陽光。

    又或者說,只有那個人還在想着能夠回到陽光下。

    【陽光是暖融融的、明亮的,只要在它底下,就不會感到寒冷......】

    那個人描述着記憶中陽光的感覺,語氣飄忽。

    --她不奢求整個太陽,只要那一分陽光,可就連這,都算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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