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帝 >第 181 章 第 181 章
    康九一前半生風光無限。

    他雖然出身寒門,然勤學苦讀,連摘桂、杏、金榜,三元及第,皇帝親自過問贊其年少才高。

    師座不計較他出身寒微,將愛女許配給他,藉着岳家的勢力,他一路平步青雲,年紀輕輕就官至司農寺少卿。

    然而,這一切都在他岳丈仙逝之後戛然而止。

    熱鬧的門庭冷了,來往的友人遠了,上峯的關照少了,日子在岳父仙逝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忽然發現了殘忍的真相——

    在朝堂上,才華橫溢無用,能倚仗的永遠都是家世背景。。

    本就潑辣的妻子在他鬱郁不得志的情形下,還愈發兇悍,隔三差五罵他無用。

    康九一覺得日子越發過不下去了,尤其是朝廷在催討國庫借支後,他哪有錢還,爲了維持家中的生計,還有官場上必要冰敬碳敬,他借的可不少。

    家中婆娘天天得不安生,衙門裏又新提拔上來一個比他年輕有爲家世雄厚的少卿,

    他……

    他……

    他本來不想的。

    不想的。

    他、他是被人威脅的。

    對,是被威脅的!

    五花大綁的康九一嘴上綁着布巾,押着他的虎翼軍郎官之一猛踢他後膝彎一腳,把他踢得跪在皇后面前。

    王妡垂眸看着這個因害怕而岣嶁着背脊的人,擺了下手讓人把他嘴上的布巾解開。

    布巾解開,康九一擡頭看向皇后,只一眼,就將目光移到了旁邊皇帝身上。

    “說說,誰指使你殺妻,去楚王府和榮國公府鬧事。”王妡說着就朝蕭珉看去。

    蕭珉冷着臉,一動不動,很鎮定地任由王妡、康九一以及其他人看着。

    康九一辯解道:“冤、冤枉,臣與賤內夫妻情深,臣怎會殺……”

    “夫妻情深?”王妡打斷康九一的話,“是你在燕回巷養了個外室的那種情深嗎?”

    “臣沒有!”康九一大聲辯解,“臣怎麼會養外室,皇后娘娘,您不能爲了給殺人兇手開罪,就隨意栽贓誣陷。”

    “你沒有嗎?”王妡示意楊文仲可以開始了。

    楊文仲出列,他本來列班是站在有老虎的那一側,但他腳一轉,繞到了另一側,站定後舉起笏板開始說:“稟聖上、殿下,司農寺少卿康九一,私藏上林、太倉、鉤盾等署上供,將御用貢物運出交與商賈販賣,販得銀錢與商賈分做□□。此事他悄悄做了多年,直到兩年前,與他合謀的商賈被抓下獄,他沒其他門道,才作罷。得的髒銀一半被他用來養燕回巷的外室,這兩年他家中入不敷出,其妻覺得家中銀錢不對,順藤摸瓜查到了那外室,與康九一爭吵過數回,甚至還毆打過。終於,昨日康九一爲了自己的前程,惡向膽邊生,殺了其妻伍氏,並嫁禍成楚王逼殺。此人,實在罪大惡極,其罪當誅!”

    “我沒有,你血口噴人!”康九一高喊:“我沒有!我沒有!沒有偷貢物,沒有殺伍氏,沒有養外室!你楊文仲與王家是一丘之貉,你當然說幫着他們誣陷旁人!”

    “楊中丞,與康九一合謀的商賈是誰?叫來問問便可。”閔廷章說道。

    楊文仲對着康九一說:“那商賈姓屈,上成下天,是蔣鯤的遠房表侄,爲蔣鯤打理諸多生意,現正詔獄裏關着,需要提他出來同康少卿對質嗎?”

    蔣鯤。

    又是蔣鯤。

    衆人驚訝一陣之後竟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蔣鯤這枚棋子對皇后來說,實在是太好用了。

    這是不管真假,康九一……

    就看皇帝願不願意保,且能不能保得住了。

    但沒有人看好。

    不是皇帝無能,也不是皇黨無能,皇后早就不知不覺控制了禁軍,今日天武軍也來了,衆臣仍未可知,皇后究竟還控制了多少軍隊。

    再聯想到她保下了安國公一家以及沈家軍,恐怕幽州那邊也是皇后的人了。

    殿前司禁軍加上幽州邊軍,還有戰功赫赫的安國公,皇后手中掌控的兵權已經超乎想象。

    所以皇后越來越囂張,說康九一有罪,康九一就有罪,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

    蕭珉嘴角死死抿緊,朝鹽鐵使韓因投去一眼。

    韓因一直注意着前頭的動靜,瞬間就接收到了皇帝的信息,他猶豫了片刻,出列來,高舉笏板道:“稟聖上,臣有奏。”

    “準。”蕭珉說。

    朝中大部分人的目光被引到韓因身上,包括王妡。

    “臣調查長清、長溪的鹽場私販鹽引一案,發現,在京畿、兩浙路、成都府、夔州路等地,鹽價波動得厲害。心生疑竇,便派人深入調查了一番。”韓因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目光在王準和王確身上打了個轉,又向皇后看去一眼,這才說:“發現其中大有蹊蹺。有人在其中控制鹽價,擾亂民生,大肆斂財。”

    蕭珉怒問:“是誰?!”

    韓因道:“是臨猗王氏子。夔州路提舉常平官曾抓了幾人審問。”

    蕭珉道:“問出什麼了嗎?”

    韓因說:“他們說自己是小宗,這麼做是受了大宗指示,不得已而爲之。”

    臨猗王氏的大宗是誰,不就站在殿上。

    衆人目光都集中到了王準和王確身上。

    “嗤。”王妡輕哂。

    原來康九一妻子的死後面是要落在這裏。

    也對,只是一個“逼殺”的罪名實在是算不得什麼。若後面牽扯出鹽務和民生來,可就是大事了。

    又是逼殺官眷,又是禍害百姓,還出了個“妖后”,臨猗王氏定是要人人喊打的。

    還能把鹽鐵歸公一事再翻出來,趁機收了臨猗王氏的私鹽場,鹽鐵歸公就完成了一半。

    再還有,可以在大肆斂財上做文章,可以說他們王家目無王法,隻手遮天,甚至還能按上謀反的罪名,最好還能在榮國公府搜出一套龍袍來,可不就能一舉剷除臨猗王氏。

    臨猗王沒了,東山謝和弋陽盧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真是打的一手一舉數得的好算盤。

    換成是王妡也會這樣做,甚至要比蕭珉更絕。

    死一個官眷能頂多少事,逼死一個朝廷大員才能激起更大的水花。

    把康九一殺了,讓康九一的娘子來鬧事,伍氏總還有點兒其父餘蔭在身,聯合仙逝的伍大學士的門生舊故,在登聞檢院前鬧他個天翻地覆。

    豈不更好。

    “韓鹽鐵,這事不會有什麼誤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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