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嫣然走了過去,發現那是一塊靈璧。

    在雲天宗的入口也有這樣的靈璧,上面可以與有緣人開出花來,來求醫的人只有在上面顯出了花之後才能夠進來。

    這在扶桑樹附近的靈璧應該不是同樣的作用,她想着走到了靈璧前,就見到上面映出自己的影子,接着靈璧上的靈氣波動了一下,裏面的人變成了兩個。

    任嫣然:“???”

    她面露疑惑,朝着身後望去,沒有人,扶桑樹下並沒有人來。

    她再轉頭看向靈璧中的畫面,發現了差別。

    裏面的扶桑樹正在秋季,葉子都是黃色的,而外面的這兩棵扶桑還在春季呢,葉子鬱鬱蔥蔥。

    她看了片刻,恍然大悟:“看來這就是義父說的影壁了。”

    上面可以留下曾經在這裏照過的人的痕跡,等到有人來這裏再看的時候,影壁上就會顯出與來人有關的消息。

    任嫣然從來沒有來過這裏,既然這方影壁感應到她的到來而顯出了影跡,那肯定就是她孃親了。

    她精神一振,凝神朝着上面看去。

    果然,自己剛剛在裏面見到的身影不是自己,而是任心緣。

    任嫣然看着影壁中的少女,見她看起來比劍招中要年輕幾分,還是少女的模樣。

    她名爲“青鴻仙子”,愛穿的衣服果然是青色的。

    影壁之中,她正站在扶桑樹下,仰頭望着這兩棵據說很得她喜歡的扶桑,穿着雲天宗弟子服飾的夜遲衣站在她身後。

    任嫣然看着自己的孃親撿起了扶桑葉,轉過身來對他說話,而看起來比現在這個雲天宗首座版本更年輕的義父正含笑看着她。

    雖然這影壁上留下的影像有些模糊,他們當時站的地方離這裏有些遠,所以臉上的表情也不是特別清晰,但是任嫣然還是見到了在自己孃親轉過身去的時候義父臉上露出的表情。

    她看着更年輕時的他們,忍不住上前想要伸手去觸碰這影壁。

    指尖才一碰到影壁的表面,裏面的景色就變了,從秋天跳到了春天。

    她孃親在裏面看上去是二十幾歲的成熟模樣了,而她的義父也變成了如今的雲天宗首座。

    他們在這裏說着什麼,只可惜影壁只能留下影像,沒有聲音,任嫣然並聽不到,也無法從他們嘴型中辨別。

    在她想着他們是在談什麼話題的時候,影壁上的畫面再變。

    這一次,裏面的季節變成了冬天,兩棵扶桑樹上的葉子落盡了,樹枝上堆積的都是雪。

    影壁中沒了她孃親的身影,只有義父一個人。

    任嫣然看着裏面的夜遲衣,彷彿另一人一走,就把這裏的春夏秋都一起帶走了。

    眼前的畫面在夜遲衣的背影上停了很久,然後又再次回到了春天。

    這一次,她在上面見到了自己的影子,是義父抱着襁褓中的她走到了這棵扶桑樹下。

    襁褓中一直啼哭不止,伸出兩隻小手在用力晃動的小女嬰在被抱着來到扶桑樹下之後,見到了頭頂的葉子就像是被吸引了,停住了哭聲。

    畫面就停在這裏,然後慢慢淡去。

    任嫣然如夢初醒,放下了手,想道:“要是我之前就來過這裏,肯定就知道義父對孃親的感情了。”

    她再一想,就覺得任星野肯定沒有來過這裏,不然怎麼會什麼都不知道?

    影壁重新變回了平靜的樣子,上面又印出她自己的影子。

    任嫣然轉開了目光,看向四周,義父說過,在雲天宗有很多這樣的影壁,大概她一個個去找,就能夠找到更多她孃親的蹤跡。

    可是那也不過是過去的影子而已,如果可以的話,她現在是真的非常想見一見任心緣本人,問問她到底誰纔是她的親爹。

    任嫣然想着,擡腳踢了踢面前的草,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條魚!”

    他說他可以預知未來,在他們掉下去之前,他明顯就已經提前知道了,甚至還在那一老一少到來之前對她說過,讓她回來之後去找他。

    反正她現在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就去找他好了。

    任嫣然從扶桑樹下離開,影壁上映出她的身影,漸行漸遠。

    她已經跑出了幽潭谷的範圍,在路上遇見了幾個雲天宗的弟子才向他們問了路,又再回到了她義父的地盤,見到了那片花海和盡頭凝結寒霜的迷霧。

    她於是在花海中穿行,朝着那個地方走去。

    上一次她來的時候是被應九幽挾持,身邊還跟着被封住了嘴的小離,今天就只有她一個人。

    剛剛被她問路的雲天宗弟子大抵是新入門的,並不認識她,見她在雲天宗裏亂走,又問起幽潭谷的那方寒潭,只對她說道:“那方寒潭是幽潭谷的禁地,只有首座能夠進去。”

    任嫣然向着他道謝,表示自己不會亂跑,隨即想起上次自己來的時候,那寒潭要是不讓她進,那應九幽早就被截停了,可是那寒潭外的白霧卻對自己完全不設防。

    她走了許久,終於再來到了這片白霧前,然後站了片刻才朝着前方邁出了一步。

    這一次依舊沒有感覺到阻礙,白霧隨便就讓她進去了。

    “……”

    這顯然也是一個她跟她義父親緣關係的論證點,她義父還少說一個。

    任嫣然感覺到了自己對這件事已經從震驚變成了接受,朝着裏面走去,越過濃密的白霧,腳下踩着結霜的草木。

    那些草木在她走過的時候,上面的冰霜都褪去了,變成生機勃發的樣子。

    她在一片冰霜中踩出了一條翠綠的小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寒潭邊。

    這一次,寒潭邊已經有人在那裏等着了,是上次那個由蓮花化形的白衣少年。

    他背對着任嫣然,坐在寒潭邊,像是不怕冷一樣赤腳踩着水。

    在任嫣然停住腳步的時候,水聲也停下了,踩水玩的人轉過來對着她,像跟老朋友一樣打招呼地道:“你來了。”

    他從岸邊站起了身,雙腳卻沒有沉進水裏,而是站在了水面上。

    任嫣然見他轉過來,那本來堆疊在一起的衣袍重新垂落了下來,覆在他赤.裸的足面上。

    “上次的情況比較匆忙,沒來得及跟你自我介紹。”這條魚說道,“我是在雲天宗做客的客人,你可以叫我無餘,我能夠看見未來。”

    他是上任雲天宗首座尋遍天下才找回來的。

    上任雲天宗首座把他找過來,是想要從他口中知道自己的女兒身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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