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霄河的地盤叫澄心堂,跟孔奕的光明堂在不同的方向。

    四人從賭坊一出來,跟孔奕一起落在後面的應九幽就對孔奕說:“對了,孔堂主,先前你醫治你師弟的手法我很感興趣,不知道可不可以再給我展示一番?”

    孔奕一聽,領悟到他這是想給小師弟跟小師妹製造獨處的機會,於是含笑道:“當然可以。”

    他跟應九幽一起停住腳步。

    走在前方的任嫣然跟厲霄河正說着話,感到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於是一起轉過了頭。

    孔奕跟應九幽站在一起,朝着他倆遞來一個明亮笑容:“師弟你帶師妹去你那吧,我和九幽回光明堂,交流一下醫術。”

    任嫣然:嗯?應九幽還會醫術?

    不等厲霄河說話,孔奕又對她說道,“小師妹,以後得空,要多來無憂城玩一玩。”

    “好的。”

    任嫣然應完之後,覺得孔奕喚自己小師妹喚得也太順口了些。

    不過孔奕已經帶着應九幽轉身離開了,她聽厲霄河似是有些無奈地對自己說了聲“走吧”,才收回目光,繼續跟他往前走。

    一離開那燈紅酒綠,聲色犬馬的尋歡作樂之地,把那些聲息都拋在了後面,任嫣然就感受到了無憂城的另一重美。

    硃紅色的木板鋪成的迴廊上掛着明亮的風燈,底部裝飾的金紅絲絛在風中輕輕搖動。

    夾道而生的花樹開滿繁花,被風一吹就搖曳着落下花瓣來,轉入迴廊中,落在水潭裏,揉碎潭中的月色。

    迎面不時有無憂城中人走來,見到厲霄河就停下來同他行禮:“三堂主。”

    “三堂主好。”

    任嫣然見到他們身上穿的衣飾雖然比起厲霄河跟孔奕來要樸素,但是依舊遠超她見過的大小仙門,簡直把“有錢”這兩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

    無憂城的富有毫不掩飾地展露在它的各個細節上,因爲強大,所以無懼於那些貪婪的目光,就在黑夜中顯得越發奪目。

    任嫣然又想起剛剛給自己伴遊的紅衣少年,上前兩步來到了厲霄河身邊,用手肘撞了撞他:“剛剛那個陪我玩的是你們這裏的高級伴遊吧?”

    身上的衣服看着都跟其他人不一樣。

    “……對。”

    厲霄河想着高級伴遊這個說法倒也沒毛病,全天下估計就她一個人能點得動無憂城城主來相伴。

    “那——”任嫣然還沒跟他說上兩句話,就見到前面又有人朝着他來了,於是自動退到了一旁。

    “三堂主。”

    這一次來的是無憂城的管事,在同厲霄河見禮之後,他們沒有離開,而是跟在了他身邊開始向他彙報事務,請示問題,要他定奪。

    無憂城上上下下那樣多事務,如同百川匯聚,都要來到厲霄河的澄心堂。

    他一邊聽他們的彙報,一邊朝任嫣然遞來一個歉然的眼神。

    任嫣然對他擺了擺手,禮貌地落後幾步,覺得這樣的畫面真是久違了。

    厲霄河一邊走,一邊應付身邊的管事,應付完兩個以後,旁邊又有新的人跟了上來。

    任嫣然看着他身邊的人從兩個變成四個,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他們一左一右地行在他身邊,一個同他彙報,另一個則從旁遞上玉簡,要他看過之後留下印記。

    她雖然禮貌地避開了,但還是聽到從前面傳來的隻言片語,發現他比她想的還要忙得多,除了無憂城內部的事務以外,居然連外交工作也歸他管。

    剛剛離開的那個管事就是來同他彙報這個的,還要他將相關的事宜轉達給他師尊。

    他腦內彷彿可以數線並行,身旁的人把事情一件件地彙報上來,他在行走之中就毫不間斷地一件件地處理回去。

    任嫣然:我輸了。

    就算厲霄不是生在金光大陸,而是生在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他也一定是個優秀的官場中人。

    厲霄河沒有預料到自己一回來就能遇上這麼多事,彷彿他二師兄在光明堂根本就不見人一樣。

    等到把事情都處理完,他們也正好來到了澄心堂外。

    澄心堂的門自動在他面前滑開,而最後的幾位管事也都收好了玉簡,向厲霄河行了一禮,從他身邊退走了。

    厲霄河擡手按了按眉心,沒有回頭,直接對身後的任嫣然道:“不要見外,進來吧。”

    任嫣然當然不會跟他見外。

    她走進澄心堂,見到這設在無憂城深處的空間雖然安靜,但是整體氛圍卻跟外面的賭場一樣華麗,她在通天橋上見到通寶紋樣在這裏也是隨處可見。

    裏面十分寬敞,正對着門的方向放着一張桌案,桌案後是一張屏風。

    厲霄河進來之後就走到了右側待客處去準備煮茶,而任嫣然則朝着桌案走去,繞過屏風,見到後面打開的門可以直通檐廊。

    她走了出去,看到外面的澄澈月色和靜靜開放的花樹,轉頭見到花枝在屏風上投下了影子。

    屋裏很快傳出了水煮開的聲音,她從屏風後面繞了回來,見到厲霄正在煮茶。

    他垂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了淡淡的陰影,感覺到自己的客人走了回來,坐在了對面,他從碗中夾出了杯子放在她面前,擡起了眼:“茶很快就——”

    看清任嫣然看自己的狂熱目光,厲霄河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維持着放下杯子的姿勢,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這是怎麼了?他今天跟平常有什麼不同嗎??

    居然可以得到她這般炙熱的注視。

    任嫣然來這裏這麼久,第一次在身邊發現同類,難免興奮一點,發現厲霄爲自己的反應而一頭霧水的時候,她才把過於炙熱的目光收斂了回來。

    茶煮好了,厲霄河回過神來,擡手給她斟茶。

    任嫣然的兩根手指放在茶杯旁邊,輕輕地敲了敲,隨口問道:“這裏就你一個人?”

    她剛剛走回來的時候,還見到屏風前的桌案上堆着一堆玉簡,要是都等着他看,那不是要忙死了。

    “是啊。”

    厲霄河給她斟完了茶,也給自己斟了一杯,然後把壺放在一旁。

    他一擡頭,就見對面的人在看着自己,一臉意外地道:“也沒給你配個祕書?”

    厲霄河:“???”

    他去過那麼多地方,扮演過那麼多身份,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他立刻不恥下問地道,“什麼是祕書?”

    任嫣然放下茶杯,給他解釋:“就是幫你處理這些事務,給你減輕負擔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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