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玄天劍派山腳的村落,一聲雞鳴拉開了一日的序幕。

    在這裏已經繁衍生息了幾十代的村民今日也一如既往地從家中出來,準備開啓一天的勞作,只是擡頭就見到昏暗的天光中,玄天劍派的方向生出了金光。

    “那是……”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望着那個方向。

    那不是太陽,這光芒自玄天劍派之中升起,然後漸漸擴大,向着四野來。

    他們在這裏世代生活,受着玄天劍派的庇佑,擡頭就可以見到劍仙在頭頂飛過,但是除此之外,他們與金光大陸上的其他普通人是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唯有一個年紀已經很大了,一口牙齒都掉光,只剩下一雙眼睛還清明的老丈拄着柺杖揹着手,站在村頭看着這金光,想起了從老人口中流傳下來的傳說:“那是玄天劍派的護宗大陣。”

    金光大陸第一仙門玄天劍派座落在這裏,天然就有千峯萬壑做掩飾,平日開啓的陣法不過是將門派掩藏在其中,讓普通人從外面看過來,覺得這裏就是一片靈山罷了,而護宗大陣真正開起來,是這樣金光璀璨的。?

    聽到老丈的話,村民們看着那光芒朝着四野擴散,將那些他們已經看慣的靈山籠罩在其中,然後又朝着他們的村子來。

    這金光漫過了他們的房屋農田,又漫過了他們的身體。

    所有人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擡了擡手,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那光芒擴散出去之後,最終停在離他們村子有好幾裏的地方,然後定住了,變成了一個金色的罩子。

    他們在這裏安居樂業這麼多年,受這玄天劍派的庇護,現在見到這金光大陣把自己籠罩,並沒有什麼不安的感覺。

    甚至還有好奇的孩子被這光芒驚醒之後來到屋外,見到這提前亮起的天,還嬉笑着想要同同伴一起去金光的盡頭看一看,摸一摸這光罩。

    唯有方纔認出了這金光大陣的老丈神色不安,想起隨着這個護宗大陣一起流傳下來的萬魔入侵。

    若不是到危急之刻,玄天劍派不會開啓這樣的大陣,難道數百年前的戰爭又要捲土重來了嗎?

    從玄天劍派開始,自東而西,由南而北,各大仙宗、世家與魔門的大陣一路開啓。

    昨日玄天劍派的太上長老發出去的劍訊,只一日之功就抵達了目的地,將這裏的消息傳遞了出去,並約定在今日東方雄雞第一聲啼鳴,各家各派就同時開啓大陣。

    金色的光芒一路綻放到大陸的邊緣,守衛天下的仙宗、世家與魔門的護宗大陣無一例外,都是金色。

    無邊金光蔓延開來,籠罩在這片大陸上,哪怕相隔千萬裏,兩座大戰之間也有氣機隱隱勾連,所以這個世界叫做金光大陸。

    等到這光芒亮到大陸邊緣的時候,東邊的朝陽才徹底的升起。

    金光大陸上的普通人見到這開啓的陣法,見到這些光芒將自己包圍在其中,只覺得好看。

    只有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修士才知道,各大仙宗世家跟魔門都已經開啓了大陣,這是在警示他們,劫難將至。

    無論是在羣山之中隱修,還是在荒野之中追捕靈獸,又或者是在凡俗之中行走的修士,無論修爲高低,都仰頭望着這映照天邊的金光,面露凝重。

    北海。

    海浪衝擊着礁石。

    在北海的集市中匯聚着海外散修和妖修,妖族地界大多像無憂城一樣,總是徹夜歡慶,到早上纔是他們的集市結束的時候。

    同往日一樣,成羣的妖修跟散修從集市中出來,一眼就見到了在這個時候從南邊傳來的光芒。

    離北海最近的仙門是大雷音寺,他們所看到的金光是從大雷音寺的護宗大陣上傳來的。

    大雷音寺的護宗大陣顯狀是一座高大的金佛,法相莊嚴,面目慈悲,哪怕與北海還有這樣長的一段距離,佛光也能夠照耀到這裏。

    妖修雖然不通世間之事,但是海外散修之中卻有明白這大陣開啓的含義的,震驚地對視一眼之後就露出了堅定之色,拿出法寶御光而起,朝着仙宗的方向去。

    “張兄!趙兄——”

    在他們身後同他們一起出來的妖修頭上頂着兩根蝦鬚,見他們走得這般匆忙,還想叫一叫他們。

    但是兩人離去得太快,他叫都叫不住,只能放下了手,站在原地嘀咕道:“奇怪了,走這麼急做什麼?”

    話音才落下,幾步之外就憑空出現了一個人影,把他嚇了一跳。

    妖修定了定神,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穿着藍色錦衣的青年,生得骨秀神清,手中撐着一把傘。

    他這樣現身,沒有掀起任何波動,頭生蝦鬚的妖修只以爲是他手中那把傘之故。

    這年輕公子現出身形之後就站在原地撐着傘,轉頭望向大雷音寺的護宗大陣,臉上顯出了凝重之色。

    作爲在北海集市中交遊廣闊的妖修,生着蝦鬚的妖修從來有着自來熟的交友方式,一見這來的是個人族修士,而看他臉上的神色又是知道大雷音寺開這個大陣是做什麼的,於是走上前來喚了一聲道友。

    那藍衫烏髮,氣質尊貴的年輕公子看向他。

    一見他,青年臉上的凝重神色消失,換上了一個和煦的笑容:“道友何事?”

    頭生蝦鬚的妖修回手指了指大雷音寺的佛光和那座離得這麼遠都能見得到的金佛,對他說道:“大雷音寺開這個陣法做什麼?還有我兩個朋友,他們一見到這大陣就話都沒有說直接回去了——”

    他請教道,“這有什麼含義嗎?”

    “有。”手中撐着傘的藍衫青年嘆息一聲,對他說道,“北海不安寧,道友若是在陸上有親朋好友可以投奔,那就帶上家人投奔他們一段時間吧。”

    “咦?”頭生蝦鬚的妖修覺得他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四海之中就屬北海這邊最平靜,哪裏會有什麼事呢?

    可是他見着藍衫青年從大雷音寺的方向收回了目光,調轉視線看向了北海深處,神色凝重,於是也跟着他一起朝那裏看了過去。

    他看了片刻也沒看出什麼,纔想轉頭再問,就見到身旁原本站着的人消失了。

    “……”

    頭生蝦鬚的妖修頓時在左右看了看,想要找這藍衫青年的蹤影,可是繞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此人的手段如此莫測,頓時爲他說的話增添了可信度,令他一下子從方纔的放鬆變得緊張起來——這青年說海里要出事,要避到大陸上去比較安全,那他到大雷音寺的金光大陣裏面去應該最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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