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剛說出了一個名字,容洵神情微變,隨即叫來驟風耳語了幾句,驟風便立刻出了地牢。不消片刻,人又重新回到地牢。便是已經按照容洵的吩咐將事情安排妥當了。

    事情卻還沒有完,容洵看向那人,道,“其實,告訴你一件事。我並不能確定你就是北淵人。”

    男人身體微動。

    容洵繼續道,“只是覺得我前幾日剛殺了你們的人,今晚便有人衝着我來,想取我的命,時間上有點太過巧合。所以,便虛晃了一招。你知道自己捱得過比這個還要殘酷的刑罰,但身體的慘痛,只是我打擊一個人心神的一個手段,而並非目的。你在身體極爲虛弱的情況下,掩飾的能力便下降了許多。一個眼神,就很容易出賣你自己。”

    那人有些懊惱,自己竟然上了他的當。不過他吐出一口血水,道,“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告訴了你想要的,你該放我離開了。”

    容洵道,“抱歉,你必須得死。”淡淡的,說着卻是極爲殘忍的話。

    “容洵,你不守信用。”男人猙獰的看着他,欲將他吞了嚥了,千刀萬剮了。可如今他只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容洵勾脣一笑,道,“我這人平日裏還是守信的。只是這一次,是個意外。你不得不死。”

    男人露出困惑的表情。

    容洵卻沒打算和他解釋,讓驟風結果了他的性命。直到死,一隻眼睛還睜着。

    好一個死不瞑目。

    容洵暗想,讓你如此痛快的死去,已經是對你最大的仁慈。

    “讓人將這裏打掃了,屍體送到亂葬崗。”容洵簡短的安排。

    驟風頷首應下。

    容洵緩步走出地牢,他擡頭看着頭頂的月亮,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如果有人在,會發現平日裏處變不驚的容洵,此時的面色並不好看。

    本來這人的確可以活,可他們今日的目標卻連帶了雲宋。若有萬一,雲宋喪命,整個大魏便陷入危機之中。這是容洵不可容忍的。

    所以,他必須死。

    只爲那一份萬一。

    只是……容洵不由的想起了雲宋的那一份遲疑。

    她當時真的是想要自己死嗎?

    ——

    秦雉正坐在院子裏喝茶,秀年走過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秦雉的手一頓,眼睛看着別處,問道,“未曾向任何人知會過此事?”

    秀年搖頭。

    秦雉問道,“現在王時什麼反應?”

    秀年道,“奴婢來時,聽說王大人攜了妻子正進宮面聖,似是要……告御狀。”

    秦雉吹了吹茶水,一片茶葉在水面打了個轉,隨即她道,“容洵的動作那麼快,竟這麼快就查到了。”

    昨晚,鈞山將雲宋送回紫宸殿之後,又來了翊坤宮,將在外遇襲一事告知了自己。秦雉當時還百思不得其解,是有人要行刺當今皇上嗎?可後來等鈞山走了之後,她又覺得,或許那些人是針對容洵來的。不知是哪路人馬,大張旗鼓的集結了那麼多人對容洵下手,可見來路是不小的。

    秦雉雖然好奇,也沒去深究,畢竟這件事當事人肯定會查清楚。只是沒想到,容洵查的這麼快。而且竟然查到了王時頭上。

    秦雉對秀年道,“去看看什麼情況。”

    秀年問道,“王大人會不會叫皇上爲難?”

    “王時針對的是容洵,皇上她沒什麼可爲難的。”

    “喏。”

    秀年便立刻出了翊坤宮,朝紫宸殿而去。

    此時紫宸殿裏頗爲熱鬧。

    王時和夫人陳氏將容洵告到了雲宋跟前。

    陳氏眼睛通紅,卻沒急着說話,到底是有些大家閨秀的氣質,沒有不顧場合的又哭又鬧。

    王時咳了一聲,道,“這件事微臣不該讓皇上分心,只是丞相大人濫殺無辜,草菅人命。那人又是內人的親外甥,實在不忍看她如此傷心,便只好來此。微臣無心興師問罪,不過是想讓丞相大人給個解釋。那陳懷,丞相爲何殺他?”

    王時表現的並不激動,反而說的有理有據。

    雲宋去看容洵,見他神情淡淡,似乎對王時的質問無動於衷。

    雲宋對容洵道,“丞相,這件事朕不知情,既然王大人問起,丞相大人就和他解釋一下吧。朕也不想看着你們二人反目爲仇。”

    容洵目光一轉,看着王時道,“王大人,這陳懷身爲執金吾,勾結外族,意圖謀殺朝廷命官。這罪責已經當得起株連九族了。”

    株連九族四個字擲地有聲,話裏的含義太多。

    王時輕笑,道,“丞相大人有證據嗎?”

    “自然是有。”

    “那還請丞相大人交出來。”

    “人已經死了。”

    “哈!”王時大笑一聲,道,“丞相大人一句人已經死了,這件事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容洵看着王時的面龐,幽幽問道,“所以,要如何?”

    王時轉身看向雲宋,拱手道,“丞相大人的說辭實在是難以服衆,請皇上明斷。”

    可此時的雲宋卻另有所想。因爲這件事,讓雲宋想到了一些事情。

    這個陳懷看似只是和北淵國有勾結。可是雲宋卻想到了另一層。她一直沒想明白,永安城內有重兵把守,又有執金吾負責城內的安全,王時是如何勢如破竹直搗黃龍的?現在她總算是明白過來,原來他一直有人在執金吾當差,裏應外合。這個人便是陳懷,王時妻子劉氏的親外甥。

    他並非王家人,加上平日裏又不十分張揚,是以雲宋從未想到過有這麼一個人。

    陰差陽錯的,他們有了這一次的刺殺,讓容洵把劉讓給揪了出來。所以,這是王時惱羞成怒的緣由吧。容洵的這一步,竟也是巧合的破壞了王時的一步好棋。當然,雲宋也不敢放鬆警惕,誰知道這執金吾裏面還有沒有王時的人。

    雲宋去看容洵,他到底是真的找到了證據,還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對陳懷動了手?若是有了證據,爲何又要將重要證人給殺了呢?

    雲宋始終看不懂容洵。

    王時還在等着雲宋的表態,雲宋道,“朕覺得這件事丞相大人應該不會徇私舞弊。王大人大概不知道,昨晚朕在宮外,險遭人行刺。”

    王時一驚,忙問道,“皇上,微臣不知……”

    雲宋打斷他的話,道,“朕不想鬧得人心惶惶,是以這件事並沒有聲張。昨日幸虧有丞相拼死保全朕的性命。哦,對了,昨日帶回去的那個刺客如今怎麼樣了?”

    容洵微微頷首道,“死了。”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被臣給殺了。”

    到現在,王時已經明白了整個事情的過程。若只是行刺容洵,容洵牽扯出陳懷,便有針對他的嫌疑。可如今,那些刺客還有刺殺皇上的罪責,那王時便不能再問什麼了。如同容洵所說,便是株連九族也不爲過,王時不會傻到自己去找罪罰。

    “皇上沒有大礙吧?是微臣失職,並不知道這陳懷竟然敢勾結北淵國,微臣……”

    “王大人……”容洵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偏頭問道,“方纔我只說陳懷勾結外族,王大人是如何知道他勾結的是北淵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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