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是故意扯了謊的。他說話顛三倒四的,時常拿着別人打趣。雲宋找了武師,想練武是不假,可到底不敢有武師將她打的鼻青臉腫的。

    雲宋是經了上次與容洵在怡紅院遇了刺客,當時有容洵護着,又有鈞山和驟風及時趕到,才逃過了一劫。想想還是有些後怕。況且,雲宋覺得會些武藝傍身,總是有利無害的。

    雲宋下了早朝,忙不迭的喝了一口茶,便找武師連了些拳腳。練的累了,便歇息了一會兒。

    劉富遞上擰乾的帕子,雲宋接過來擦了擦,又交還給劉富。又對劉富道,“歇息一刻鐘,朕再練練。”

    劉富道,“外頭碧娘娘在候着了。聽聞皇上在練武,便沒進來。”

    因爲上次傳旨的事情,劉富有意想討雲宋歡心,看雲宋似乎對碧塵不同,便又小聲補充道,“奴才瞧着碧娘娘似乎很怕見到血腥呢。”

    雲宋聽了,忙道,“那別叫她在這裏等着了。罷了,朕今日就練到這裏吧。”

    劉富忙躬身,又問道,“那奴才現在要去給皇上備好熱水沐浴嗎?”

    雲宋道,“晚些時候吧,待碧塵走了再說。”

    “喏。”

    雲宋走了出去,果然見碧塵在門外候着。見雲宋過來,忙福了身子。

    雲宋左前一步,道,“你一個女兒家別往這裏跑,拳腳無眼,莫要傷着你。”

    碧塵忙道,“臣妾有幾日沒有見到皇上了,特地來看看皇上。但臣妾膽小,又不敢上前。叫皇上笑話了。”

    “哪有的事。碧塵你是大家閨秀,害怕這些有什麼好笑話的?”

    碧塵一雙眸子看着雲宋,只覺得眼前這人已經將她徹底給迷住了。

    她笑靨如花,道,“皇上得空嗎?臣妾想邀你走一走。”

    劉富在一旁道,“娘娘,皇上出了汗,尚未沐浴呢。”

    碧塵反應過來,忙道,“是臣妾大意了。”

    “不礙事。朕陪着你走一段路,再回去沐浴不遲。”

    碧塵受寵若驚。

    雲宋與她一道走着,劉富和鈞山跟在後頭。

    劉富看着前頭的二人,雙眼眯着笑,壓着聲音對鈞山道,,“皇上和碧娘娘看起來還真是登對呢。”

    鈞山看着前面的兩個人,卻沒說話。

    這本不是什麼登不登對的問題。

    恐怕劉富和他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爲何雲宋偏偏對這個碧塵不同一般。

    鈞山正分神,見前頭二人停了腳步。

    鈞山往前看,見幾步開外,一襲天青色袍子的王譽正站着。

    雲宋看到王譽,也是有些喫驚,但難掩歡喜,問道,“阿譽,你怎麼來了?”

    王譽見到雲宋,看她面龐一派潔淨,便知道是姚安在他跟前胡說八道了。當下雖然如釋重負,可看到身邊的碧塵,眸光又不由涼了幾分。

    碧塵是個女兒家,這方面便敏感些。上一次在桃林,她便察覺到了王譽這人的眼神對她不大友善。她一直聽聞王譽是個溫潤如玉的人,對誰都是溫文爾雅的。若上次只是巧合,可這一次呢?

    碧塵沒明白,自己何時得罪了他嗎?

    她倒也識趣,知道她雖然得寵,可雲宋和王譽是多年好友的關係,自然比她還要親近些。當下便道,“皇上,臣妾先告退了。”

    雲宋也沒留她,讓她走了。

    碧塵一走,王譽這纔開了口,“皇上不要再練武了。”

    他說話聲音帶着些壓迫性,氣勢也明顯不同。

    雲宋擡頭看他,“阿譽,我只是想強身健體,日後也能保護自己。”

    王譽道,“皇上身邊有均大人。那些武夫手腳沒有輕重,傷了皇上該如何是好?”

    雲宋忍不住一笑,又嘆口氣,道,“練武哪有不受點皮肉之苦的?”

    王譽盯着她說道,“便不能聽我一回?”

    雲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王譽終是嘆氣,又道,“練也行,莫要傷着自己。莫要有半分逞強。”

    他聲音輕輕的,柔柔的,便還是那個王譽。

    “知道啦。那你在殿內等我片刻,我去沐浴。”

    她說沐浴二字的時候,如此自然,可她不知道,那二字所帶起的浮想聯翩像是什麼在輕輕揉着王譽的心頭。

    王譽喉結上下滑動一下,道,“好。”

    王譽在紫宸殿內等的時候,劉富命人奉了茶,他自己親手端了過去。

    王譽和姚安和雲宋關係親近,連着與劉富也有些熟稔。劉富便道,“王公子最近不常來宮中,聽說和九王爺家的小郡主走的很近。”

    王譽端着茶盞啜了一口茶,也不看他,也沒接話。

    劉富想着最近他大約不大順當,那些小主子們都不大喜歡他。

    他乖乖閉嘴,不敢再說,卻突然聽王譽問道,“皇上最近經常和那位娘娘在一起?”

    “什麼?”劉富沒反應過來。

    王譽擡眸看他,道,“我說碧娘娘。”

    劉富笑了一下,道,“碧娘娘乖巧溫順,與皇上志趣相投,是以皇上特別喜歡她,所以……”

    劉富本以爲正好有個表現的機會,沒想到說的眉飛色舞之間才發現王譽的臉色不大對。頓時聲音小了下來,最後乾脆不敢說了。

    王譽問道,“你說皇上很喜歡她?”

    劉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

    爲難的表情真是有些好笑。

    好在王譽沒有再爲難他。只見王譽又啜了一口茶,然後走到書架前,又問劉富,“皇上最近在讀什麼書?”

    劉富忙跟上來,細細回答。這些話總不會又錯了。

    等到雲宋沐浴更衣結束,劉富才如釋重負。他是覺得這內廷總管真是不好當啊。

    雲宋走過來,整個人神清氣爽,身上還有些淡淡的清香。王譽聞到,便不由的直了直身子。

    雲宋拉着王譽重新坐下,道,“阿譽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王譽問,“皇上有什麼事儘管說。”

    雲宋道,“你身邊可有什麼不錯的公子,家世一般就行,關鍵是人品好,還有,就是家中未曾娶妻的。”

    王譽不解,“皇上這是要……”

    雲宋道,“不瞞你說,我想給我皇姐說門親事。”

    王譽是知道,他們見這位長公主見得少,其實雲宋見得也少。帝王家本來感情就淡,見面少就更沒有什麼感情了。可雲宋這般熱心對這位皇姐,卻叫他有些喫驚。

    雲宋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她是覺得,這一世,有些事情到底是變了,可也有些事情沒有變。她只能盡她自己的能力,儘量讓那些不好的都變一變。比如雲容的結局。

    王譽也沒細問,只道,“我平日裏結交的人不多,安安他或許……”

    雲宋忙否認,“安安不行。他這人風流成性,身邊也沒多少好人。罷了罷了,阿譽,你先幫我看着些。反正時間還是有的。”

    那事情是發生在兩年之後的,兩年,她還有時間,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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